颜真莹连忙抱住儿子,悲伤劝说:“儿啊,你可不能顶撞你爹,他今日被掌门撤了职务,心头正烦着……”
“那就能拿我们母子撒气?”姜明怒目死盯姜玉洲,继续质问:
“这么多年,你有抽出多一些时间指点我么?每天都是宗务宗务宗务,教给鳞蛟师兄的术法都比教我的多!
我好赌怎么了?娘的修为上不去,俸禄和资源越来越少,你管过没有?
十多年来,我没见你给娘买过一件首饰,天天在落魄峰呆着修炼什么破剑阵,现在倒好,被掌门师叔撤了职务,冲我们母子撒气,你配做父亲么?”
啪。
清脆的巴掌响彻洞府,颜真莹泪水掉了出来,趴在儿子身上扶起他红肿的脸,“明儿,跟你爹认个错,别再说了。”
姜玉洲颤抖指着姜明:“逆子,逆子,你这逆子,胆敢顶撞于我。”
自从姜明长大以后,这是姜玉洲最没留情面的一次掌掴,他此时心乱如麻,怒火狂烧,恨不得把这逆子一掌拍死。
颜真莹跪趴护在姜明身前,两手摊着呜呜大哭:“住手,你们父子都一把年纪,怎的每次见了还这么结仇,我老婆子快要死了,能不能留点念想?留点念想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了。”
姜明听着自己母亲哭泣,打了一个激灵压下逆反怒气,将她扶起坐在椅上,“娘,你莫哭,是儿错了,儿子不成器,让您费心了。”
见得此景,姜玉洲踉跄往后倒退,摇头呢喃:“不应该,我这一生,不应该会遇到这种局面……”
年轻的时候,他幻想着将来儿子与他一道能修成大剑仙,可三十多年度过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洞府内寂静良久,姜明见母亲止住了哭声,冷眼看了一眼姜玉洲,甩袖离开洞府。
留下他们老夫老妻同坐在椅上,颜真莹由于近年修为进晋缓慢,愈发自卑,倚靠在自家男人肩上:
“夫君,我快撑不住了,身体一天天软弱无力,精神每况愈下,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不敢去筑基,不敢迈进那扇门。”
姜玉洲神魂颤抖,悲凉之色浮现面上,他早已知道,自己立誓要携手到老的爱侣,多半是度不过那一关了,这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可终究还是来了。
“莹儿,莫怕,你可以的!”
作为丈夫,作为男人,作为她最崇爱的人,姜玉洲没法给她一个无能的背影,只能极力鼓励、振奋,不管结局如何,他得将她的心撑起来。
“还记得咱们初来槐山,掌门派我们去上和城做事,我被人欺负,你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只那一刻,我便爱上了你……一晃眼,五十五年过去了,你仍旧那般俊美,我已经迟暮苍发,好生无奈。”
颜真莹眼眶中的泪珠滚落,她好不甘,好不舍,可老天不让她筑基,她没有办法。
“你我正当壮年,总是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来,且睡一睡,都是那臭小子打搅了你我的好时光!”姜玉洲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榻上。
颜真莹眸子明亮,擦拭了泪珠,望着自家男人坐在榻前捂着她的手。
“睡一睡,醒了以后,我便助你修炼,早日突破关卡。”姜玉洲温和微笑。
颜真莹点头道:“你莫怪明儿,他自有压力,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管教,一家人本来和和气气,当下你既不再管理贪狼殿的事务,正好抽时间教教他。”
姜玉洲沉吟片刻,自省叹气:“也好,东返大计即将启动,我正该趁着这段时间潜心修炼,他日才能为门里出一份力。”
哄着自家老妻儿慢慢入睡,姜玉洲脑海里回响刚才姜明那番反问,洞府内,他一人度步来去,眉头先是紧皱,而后慢慢舒缓,再回神时,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榻上安睡的人儿呢喃梦话:“玉洲,我真怕明儿步谢玄后尘……”
姜玉洲走近查看,见颜真莹依然熟睡,鬓角的白发遮掩不住全都漏了出来,他苦涩叹息,心间既烦躁又无力。
人终究还得自己帮自己,别人再努力,也救助有限,相濡以沫四十余年,将来真有一日天人永隔,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多崩溃。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