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来看,你我是有仇怨的,今日我落在你们手里,自认倒霉。”
钟紫言说罢,愤恨看着王弼。
王弼沉默少顷,笑着开口:“看来你的确算是个掌事的,倒是有几分骨气。那便成全你罢!”
钟紫言心底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自己这就要死了么?也好,修为低微,落于人手,自该早死早超生,挑了十年的掌门担子,是时候该放下了。
身体被魏淳的灵禁禁锢着,灵力无法施用,钟紫言也不打算跑,站立闭目,就等着王弼一掌拍下来了结自己,心里想着,若有来世,一定龟缩起来修炼到筑基期再参合这种事。
等了很久,却听一声脚步声落于地面,钟紫言睁开眼睛一看,王弼竟然佝偻着身子一步步走向秘洞外,后面那个灰色棺椁漂浮跟着他。
王弼自魏淳身边慢慢走过,魏淳煞为疑惑,“您这?”
王弼摇了摇头,示意魏淳带上钟紫言随他走。
三人出了秘洞,别看王弼身型佝偻,真正施开身法,几个瞬间已经飞过地下暗河,向着钟紫言来时的那条路走去。
魏淳裹挟着钟紫言紧紧跟上王弼,很快,三人来到钟紫言昏迷时仰躺的那片地方。
不到三丈方圆的地盘,用价值高昂稀缺的铁晶云母构建了威力不俗的封魔阵法。
王弼负手立于阵前,阵外八根赤阳石柱之间散发着恐怖灵力,与钟紫言刚见时的场面完全是天地差别。
魏淳惊呼,“前辈,你!”
王弼并未理会魏淳,转身朝钟紫言招了招手。
钟紫言看了一眼身侧的魏淳,魏淳露出嫌弃之意,“快去!”
当钟紫言穿过连接赤阳石柱的灵壁,来到王弼身侧时,刹时觉察一股令人心惊的力量,就藏在王弼体内。
王弼负手而立,开口道:“放你出去很简单,原本便无意取你性命,我只是想知晓你那门派的一些情况,缘何而来,欲往何去?若能如实回答,今日即可送你离开此地!”
钟紫言诧异,有些不敢相信,试探开口道:“前辈……可是当真。”
“当真。”
钟紫言犹豫良久,简短说了一通:“我赤龙门创派祖师乃是无量山元婴修士曹狄,一千七百年前因参加开辟战争有功,被赏封外开宗派,位居鸿都疆域赤龙山。
风云变幻,春秋消逝,这么多年为何沦落于此,其中曲直难以说清。
十多年前门派几乎覆灭,掌门之位机缘巧合落于我手,大厦将倾之际,陶老祖突破金丹,带领一二十门人来到槐山欲求安逸之地潜心发展。
谁料槐山纷争不段,为求生机,参合进了你王家和长苏门的斗争之内。
十年挣扎,门人多有死伤。同样的,槐山这片地方也变化甚大,如今我门中堪堪安稳,现下一二筑基强撑门面,另有练气弟子近二十人。
您,还想了解些什么?”
这一番话,不参假词,平淡中带凄然,钟紫言甚为无奈。
王弼周身黑气愈发浓密,那灰色棺椁逐渐裂开,露出了里面银色秘纹棺材,银色棺材慢慢变小,王弼将它握在左手手心。
一声长叹自王弼口中发出,他转身正对钟紫言,目光短暂回复清明。
“当年若是我先一步与陶道友交集,或许如今王家还存在着,可惜世间万事,难有始料。
既然在这最后时刻让我遇见你,总该是要了结仇怨。”
王弼枯瘦的右手递出一个玄黑铁盒,边说道:“此物送你,至此你我两家再无恩怨,我自会将一切告诉王羲。”
王羲是谁,钟紫言不知道,但那冰凉的玄黑铁盒接在手里,心中却莫名感受到一股释然之意。顾不得查看,既然是给自己的,钟紫言暂且收下。
王弼侧目看了一眼站在赤阳石柱灵璧外的魏淳,沙哑开口告诉钟紫言,“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魏淳不会知道。”
此言说罢,王弼单手轻轻一动,钟紫言看的真切,周围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好似与刚才有所变化。
王弼又冲魏淳招手,魏淳两步踏入阵法内,来到钟紫言身旁。
王弼开口:“你跟了我八年,不曾落得什么好处,今日便一齐补上。”
一枚黑晶储物戒指很快漂浮魏淳身前,魏淳接入手中,半响忧愁干声:“您?”
“我走以后,你将这位钟掌门送出去,此地炸毁,永久封堵!”王弼不理会魏淳想说什么,他身体四周的黑气已经快要把他包围,钟紫言连连退步,生怕沾染那令人心悸的魔气。
“此物交给王羲,他自能打开看到我的安排。”一卷元光留影图录、一枚小小银色棺材吊坠,二者同时浮在魏淳身前。
魏淳收下后,正要开口,却看到王弼明灭不定的双目爆发恐怖威势。
一切发生的太快,钟紫言有很多不解之处想要问上一问,却突然之间被一股金丹气势震的退出大阵内,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魏淳。
嘭的一声撞击,魏淳想要再次入内,却发现他自己布下的阵法,自己竟然解不开了。
魏淳凄哀大声唤喊,“前辈,万万不可,定有其他法子可以解决魔物!”
阵内,王弼负手抬头观望,练气筑基修士哪里能如他一般自地底看到外界天空,在他眼里,此刻的夜空,星光璀璨,道气长存:
“哈哈哈,王家六百年兴衰,多少悲欢离合,荣辱得失,终究烟云消散。这万般世事,再是波谲云诡,也逃不脱你们的手掌,何其悲哀~”
王弼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魏淳和钟紫言,转身跳入那化作泥沼的铁晶云母地面。
“至于我辈,正该守那上清大道……”
悠悠叹息,坚毅笃定,清明回荡在这深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