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瓶一个接着一个。

一方面是调酒的老板示意自己，赶紧劝老师点到为止；另一方面是完全看不出任何上限，且愈战愈勇的南森老师。

“老师，要不今天就……”

“坐下！”

“好。”

好什么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伊吹岚多少能看出老师是在跟谁置气，不过是谁他没敢问，怕火上浇油。

思虑良久，他终于找到了安全的话题。

“老师，您放假时都会做什么？”

话音一落，南森青鸾盯着伊吹岚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气场一变，趴在桌子上捂着脸，发出可怜兮兮的低语：“只有，只有喝多了，你才会关心我做什么。”

这也有雷？

伊吹岚无可奈何，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然而南森青鸾却自顾自接着道：“暑假有乒乓社的委托，他们之后有比赛，让我帮忙培训。”

“哦，这样啊。”见事态稳定，伊吹岚这才缓了口气。

南森青鸾依旧趴在桌子上：“因为我高中时拿过奖，有点经验，所以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聊到这，伊吹岚随口提了一句：“老师喜欢打乒乓球吗？”

南森青鸾突然抬起头：“最讨厌了！再来一瓶！”

见老师直接伸手去抢老板的酒瓶，伊吹岚吓得连忙上前制止。

“别别别，别抢，大家都看着呢，老师您今天怎么了？”

“我……yue~”

……

等伊吹岚打扫完吧台，在休息室醒酒的南森青鸾也终于恢复了意识。

恢复了，但不多，没有伊吹岚扶着，她依旧连路都走不稳。

这时候，伊吹岚才庆幸北野前辈走得及时。

否则要放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和老师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说来也奇怪，南森老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你有话说？”

尽管不清醒，南森青鸾依旧能察觉伊吹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后者多少有些难以开口：“只是……没有。”

南森青鸾偷笑，故意往对方身上倾斜过去：“有想问的就问吧，我很乐意说的。”

“不，老师的事情我不该多问。”

“问！干嘛不问！”

“老师您别……”

“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说了不该说的，等醒酒后可怎么办啊。

伊吹岚心中满是无奈。

“我的想法没人在乎，我受够了！”

南森青鸾的情绪如过山车般，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发着脾气，下一秒就变得哭唧唧。

“我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废物一个，什么也不是。”

伊吹岚绞尽脑汁安慰：“可是在同学们眼里，您是位好老师。”

“我根本就不喜欢当老师。”

伊吹岚跟着这句话点了点头。

南森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件事，他还有印象。

南森青鸾接着道：“相比当老师，我更想从事法律行业。”

“那为什么……”

没等伊吹岚问完，南森青鸾便立刻抢答：“还不是因为家人的期望！狗屁期望，我就是活给别人看的人偶，一年年变本加厉，今天甚至蹬鼻子上脸逼婚！”

“……”伊吹岚完全找不上话茬。

而且想要扶住一直不老实拳打脚踢的南森老师，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量力气。

“我本来就很生气了，上午被外人气死了，下午还要受家人的气。”

“气死啦！”

酒疯终于发完，南森青鸾终于老实了下来。

“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现在轮到伊吹岚不知所措：“您如果需要我忘掉刚才的话……”

“我果然醉了，对不起。”

南森青鸾又突然笑了起来。

“我好像占用了你不少时间，我送你……啊，我没开车来嘿嘿嘿。”

“而且您喝酒了，不能开车。”伊吹岚半提醒半吐槽。

“……”

空气突然陷入尴尬的沉默。

沉默之后，是南森青鸾突然变得认真的语气：“您您您，只有你叫您。”

说着，她突然松开伊吹岚站到一旁。

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摇摇欲坠，却不让伊吹岚靠近。

“我问你，你要说实话。”

“如果南森青鸾不是伊吹岚的老师，如果南森青鸾回到16、17岁……”

“老师，别说了……”

“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老师！”伊吹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别说了，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叫佐仓茜，是南森老师永远无法替代的，我最爱的人，所以，所以……”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慌乱的内心稍加平静。

“所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南森青鸾看着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表现得比伊吹岚还要平静。

然后，她又问道：“那备胎呢？”

“老师，求求您，别说了。”

“好吧，好吧。”

南森青鸾环顾四周，找到了不远处自己的房子。

不知道是悲急而喜，还是真的醉意尚深，她一边倒退，一边露出学校时常见的亲切笑容，朝伊吹岚告别：“那就，再见吧。”

另一边，北野光子离开了伊吹家，坐上轿车，驶离了城市。

秋山梦一丝不挂，依依不舍地靠在窗前，而她身后的卧室，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