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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叔叔,我这是怎么了。”轻原轶还有点不适应叫法,他站起身子,活动着肩部。
他发现自己的状态格外的好,而且感知能力也变强了很多,有一股一股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三笠发现你晕倒在登记处门口,赶紧叫我过来,说起来还是她强烈要求我带你回家里来呢,”卢瑟摸着他下巴上那撮胡子回忆道,“我也想了,你毕竟是三笠的救命恩人,得好好对待才行啊,镇上又没有医院,所以就给你接到家里来,过两天等耶格尔医生来了让他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这个……我并不打算长住在您这里,今晚就走。”轻原轶整理好衣服,向卢瑟轻轻鞠了一躬。
“这怎么行呢?”
卢瑟皱起眉,给轻原轶拉了起来:“雷克把你的户口挂在我的名下了,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不住在家里怎么行呢?更何况你现在离开,你准备住在哪,这点有考虑过吗?”
“……”
轻原轶被卢瑟一串问题淦沉默了。
他很久没在正常人类社会中生活过了,以至于这些基本常识没有人提醒,他根本想不起来。
‘人要有住处,有稳定的收入来源。食物不能掠夺,要用货币交换。’轻原轶努力回忆着在人类社会要怎样生存。
“轶,你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晕过去了,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你饿不饿?”卢瑟向轻原轶问道,他有点担忧这个孩子的身体情况。
被卢瑟这么一提醒,轻原轶才发现自己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进食过,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饥饿。
不是有饱腹感,而是有一种“我很好,没必要进食”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表现出刚发现很饿的样子,因为他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啊,被您提醒我才发现,确实有些饿了。”轻原轶机械地发出了感叹词,平静回答道。
这种说话方式大概会持续一段时间,毕竟他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和平生活。
“哈哈哈!我就知道,”卢瑟笑了起来,“走吧,去吃点早饭,小玲给你留了。”
“小玲……是您的妻子吗?”轻原轶尝试猜测着。
“非常正确,是三笠的母亲,现在也就是你的阿姨。”卢瑟笑了笑,带着轻原轶走向客厅。
“吱呀”
木门被轻原轶轻轻推开,一间朴素、明亮的房间出现在他眼中,它既是客厅,又是厨房、门厅。
长桌的一角还留有湿哒哒的水迹,水珠被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得熠熠生辉,显然是刚刚被人认真擦洗过。
一大一小两个恬静淡雅的身影正站在水池旁一起刷洗着餐具,不时说上两句话,恬淡的幸福微笑洋溢在她们的脸上。
听到木门响动,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看向了轻原轶。
“轶,给你正式介绍,这是雁川玲,三笠的母亲,也是我的妻子。”卢瑟上前几步,拉起了女人的手,对着轻原轶笑着说道。
雁川玲朝着轻原轶笑了笑,从案台拿起了一碟面包放在了长桌上。三笠和她一样,都是黑发黑瞳,看起来有一种端庄的美感。
然后卢瑟又转向那个有些害羞的女孩,道:“这是三笠·阿克曼,我和小玲的女儿,你们昨天见过面,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雁川阿姨您好,我叫轻原轶,感谢您和卢瑟叔叔愿意收留我。”轻原轶向雁川玲鞠了一躬,口中流畅吐出平淡的答谢话语。
“你是叫轻原轶吧,那我以后叫你小轶,怎么样?”
雁川玲头微微偏低,温柔地说道。
她其实有点惊讶,因为一般人初次见面都是把“玲”当成她的姓氏,而轻原轶却能准确地说出来“雁川”,就好像知道东洋人的姓名排列方式的特别之处一样。
说完话,轻原轶站起身,走到了三笠面前,但还是保持了两步半的安全距离。
他看着女孩那双犹如溪水般澄澈透亮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被震撼到了,世界上竟然存在这么干净美丽的眼睛!
末日里最常见的眼睛是浑浊且失去生的希望的,失去焦距的瞳孔倒映着天空的暗红色,仿佛充满血污。
清亮澄澈,空洞浑浊,前后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禁微微愣了一会,然后说道:“你好,我叫轻原轶,我们昨天见过。”
“轻轻原轶你好,我叫三笠·阿克曼,mi-ka-sa。”三笠攥着雁川玲的衣角,仍然可爱地重复了一遍名字。
“还应该说什么?”雁川玲轻轻抚了抚三笠的头发,温柔地笑道:“可不能不礼貌哦。”
“谢……谢谢。”三笠小声道。
轻原轶可以看得出来,三笠并不是怕生,大概只是因为没和同龄的小男孩打过交道,所以难免谨慎和矜持。
“哈哈,轶你不要在意,三笠有点怕生人,等你们熟悉了就好了。”卢瑟看到两个孩子初步交流的样子,一个平静,另一个怕生,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
轻原轶蹲下身,对三笠道:“三笠,感谢你。”他对三笠的感谢是由于她向卢瑟提出收留自己,这让他能看到上辈子不曾见过的美好。
善良的陌生人,干净整洁的被套,沾着露水的花朵,以及——那双如墨一样漆黑而又美丽的眼睛。
“嗯!”三笠像昨天一样,向着轻原轶用力点了点头,粉嫩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出了可爱的弧线。
“你这孩子,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呢。”雁川玲把手放在轻原轶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怜惜地说道:“卢瑟说要收养你,我是支持的,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再养一个孩子倒也不是难事,让你就在外面露宿街头,实在是太残忍了。”
“!”
发丝被拨动,头皮上传来温暖的触觉,轻原轶全身僵住,身上仿佛过电一样,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想起了在异人闯进他们一家居住的庇护所时,父亲用身体堵住铁皮门,叫喊着让他快跑,而母亲则是流着泪,将他抱进怀里,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然后把他用力推进地道。
‘当时,头上也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