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其所说,丞相田蚡所谓的“遵从天意”完全是以权谋私,因为他自己的封地鄃在黄河北边,黄河向南泛滥自然不再会危害北边,田蚡的封地由此得到了20多年的安全。
刘进对此却不敢苟同,毕竟最高决策者乃是刘进,其掌握最大的权力,自然要负最大责任。
汉文帝、汉文帝两次黄河决堤时间间隔约30余年。
若是按照30-50年发一次大水来推算的话,说不得下一次的黄河决堤就在这几年里了。
想到这,刘进心中咯噔一声,当即决定准备他当皇帝以来的第一次巡狩——视察黄河堤坝情况。
此时已经是开元元年三月了,按照水文情况推算,现在在大汉北方是枯水期结束,即将进入丰水期了。
此时巡察发现问题,尚且还可以弥补,若是今年雨水多的话,便是巡察发现问题,恐怕雨天作业,更加的困难。
想到此,刘进当即安排道:“来人!”
其身边侍者前来,躬身对刘进拜道:“陛下。”
刘进道:“你且将丞相、御史大夫、尚书令叫来来此。”
“唯。”此侍者应了一声,赶紧安排去了。
在等待的间隙,刘进又吩咐道:“且将大河水文舆图拿来。”
“唯。”其身边其他侍从应道。
西汉此时地图的绘制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
有“分率”,即比例。“准望”,即方位。“道里”,、地物间的距离。四为“高下”相对高程;五为“方邪”地面坡度的起伏;六为“迂直”实地高低起伏与图上距离的换算等。
且地图也有细分,有驻军图、水文图、陵寝图、地形图、郡国图等等。
刘进此次令人去取的也便是水文图。
将水文图取来,刘进一眼便注意到黄河的“几”字型了。
他顺着黄河流域的水文从上游到下游细细观察了一番,思索着应当从何处开始视察合适。
正当刘进思索着,外面侍者来报,侍者走到刘进身边对刘进行礼道:“陛下、丞相、御史大夫、尚书令已经来此。”
刘进点头:“令他们进来。”
“唯。”侍者应道,接着便立即出去传话去了。
很快,丞相桑弘羊、御史大夫赵过、尚书令张安世来到刘进这里,对刘进行礼道:“臣桑弘羊(赵过、张安世)见过陛下。”
面对三公,按照礼节,皇帝当尊重他们,因此在他们行礼之时,刘进站了起来。
此为:“皇帝为丞相、御史大夫兴。”
待礼节完毕,刘进道:“且坐下吧。”
于是三人就坐,刘进指着自己面前的水文图对二人说道:“孝文皇帝时酸枣决口、孝武皇帝时瓠子决口。两次决口前后间隔不足四十年。
今距离孝武皇帝瓠子决口已经接近五十余年,因此朕以为不得不防范大河再次决口之事。
丞相、御史大夫以为如何?”
桑弘羊、赵过一听,相互看了看,神情不禁严肃起来。
刘进所言乃是大事,若真的是三十至五十年的时间黄河便要决口一次的话,那恐怕这一次决口还真的在近期。
当即桑弘羊拱手对刘进道:“陛下之言甚是。瓠子决口堵塞之事臣曾参与,且曾亲自前往瓠子探查,百姓之惨状,惨不忍睹,臣甚至不忍回想。
臣以为当加固堤坝,以防溃堤之情况再次发生。”
刘进点点头道:“朕也是如此以为,因此朕决议向东巡狩,视察黄河沿岸堤坝防护情况。
令你二人前来便是商议朕东巡之后,朝中政事。”
若是刘据未曾完全掌握朝政,刘进是万万不敢前去巡狩的。
谁知道是不是有野心家趁着刘进立足未稳,铤而走险啊。
然此刻刘进却不害怕了。
人事调整已经完毕,调上来的人皆是刘进亲信。
但即便是如此,刘进还是要安排一下刘进东巡期间,长安城主事这件事。
此时丞相桑弘羊道:“陛下,依照惯例,皇帝巡狩期间,当太子监国。
然陛下尚未曾册封皇后、太子。
请恕老臣之言,陛下当先定下国本。”
刘进一听,眯起眼睛,不禁心中不悦,而且警惕起来。
立太子此事颇为敏感。
说来拥立之功很多时候乃是臣子的晋升之机会。
随着太子登临帝位,其他人可能不会赏赐,但是当年拥立其为太子,并辅佐其成为皇帝的臣子定然会得到赏赐。
此为皇帝和臣子之间最基本的默契了。
毕竟若拥立不晋升,又有谁愿意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站队于伱。
若无人站队于你,即便是你是太子,皇帝之位你真的可以做的上?即便做的上,你觉得自己能坐得稳?
当然,也因为此,作为皇帝,对于臣子提议立太子也是极为敏感的。
作为皇帝自然而然的就会想:“你上书提议立太子是有什么目的,到底想干什么?”
然刘进看着桑弘羊坦然的眼神,却沉吟了一下。
这里老头年龄也不算小了,小六十岁的人了。
他刘进才二十多岁,还专门跟着淳于辛夷学的养生之术。
刘进自觉应当能个将这老头给熬死,且其已经是丞相了,除非摄政,否则进无可进了。
而他摄政可能性更小。
太皇太后卫子夫还没死,皇太后史氏方才不到五十岁。
王翁须更是年轻。
即便是身为女子,刘进自觉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摄政的优先级都比桑弘羊高不止一个档次。
因此刘进觉得御史大夫桑弘羊提议立太子当是一片公心,没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