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几乎都控制不住了。

谭契流着眼泪，“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她想当科学家啊，她还没有实现梦想呢，求求你救救她……”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愣住。

直到林风沙哑着嗓子，“什么……科学家？”

谭契还是流着眼泪求医生。

“我要当超级厉害的科学家。”

“要成为一名科研工作者，为祖国繁荣昌盛努力！”

“要加油！”

小小的苏离稚气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谭契跪下来，“求求你医生。”

医生连忙去扶他，在他绝望的眼神下摇头，“救不了了，太严重了。”

“给她用了止痛药，你们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几乎所有人都冲进去。

苏离的脸上已经干净，露出那长长的伤疤和红肿的巴掌印，嘴角微微裂开，那两巴掌力气太重，苏离的嘴角还有鲜红的血。

她微微睁着眼睛，看见谭契，开心的喊了一声“哥哥。”

苏平听见，下意识的就要过去，就发现一个男人在他之前更快的赶到。

“哥哥在呢，小乖，哥哥在。”谭契压下哽咽，努力微笑，“小乖疼不疼啊？”

他看着苏离的脸，“小乖真厉害，是大英雄。”

苏离害羞的笑，看着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哥哥，给我找个嫂子吧。”

“好，只要小乖好起来，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苏离摇头，“不是这样的，哥。”

“要哥最喜欢的才行，不然，嫂子会难过。”

“不要为我找。”

“为你自己找，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但是，不知道别人相不相信，苏离现在，是真的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剧烈的疼痛好像消失。

大概是她的身体在保护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间，让她可以轻松一些。

“以后，我不能陪哥了，哥，你要好好的啊。”

苏离努力的朝着他笑。

谭契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不敢。

苏离的两只手一共失去了六根手指，指甲全部被拔掉，她好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

谭契低声，“小骗子，说好了陪哥哥一辈子的。”

苏离小声，“对不起，哥哥，原谅我吧。”

“不怪你。”谭契努力克制着眼泪，“我家小乖，是当大英雄的小乖，哥哥不会和英雄小乖计较的。”

苏离露出软软的笑，“谢谢哥哥。”

“哥哥别为我难过，我要去找妈妈啦。”

“妈妈在哭，我……我还要去……安慰妈妈呢。”

“小乖的妈妈一定很爱你。”谭契努力挤出一个笑，但是比哭还要难看，“小乖去找妈妈，别忘了哥哥啊。”

苏离努力的笑，“妈妈很爱很爱我。”

她的意识已经有一点模糊了，“妈妈叫我皎皎，告诉我要自己爱自己，妈妈一直陪在皎皎身边，妈妈最爱我了。”

“妈妈……妈妈跨越阴阳两界来找皎皎，是皎皎十八岁的时候……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

她朝着虚空伸出手，笑容柔软又乖巧，像是在妈妈面前撒娇的小姑娘，“妈妈不哭，皎皎……最爱妈妈。”

谭契在那一刻，真的相信了于鑫的存在。

或许，他的小乖不是死了，而是去找妈妈了。

小乖的妈妈觉得她活的太苦，所以，想要自己亲手照顾她。

苏平和苏安都崩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不敢相信，苏离真的要死了。

她在喊妈妈。

她真的见到妈妈了吗？

苏离微微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好像又清醒了一点。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苏离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她被于耀亲手挖掉了一只眼睛，只留下了一个血色漆黑的窟窿。

剩下的那只眼睛，好像也丧失了视力。

她努力的伸了伸手，“林风……”

林风立刻冲过来，和谭契一起在她的病床边，“我在。”

苏离弯唇，“林风，不要为我难过，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林风的哽咽声。

“林风，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了好久，只想祝福你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林风，好好的生活吧，你已经自由了。”

那些约束着他禁锢着他的，已经全部消失，林风已经完完全全的自由了。

“林风，我还想……还想帮你找个亲人。”苏离的声音很轻，她缓了缓，“我和顾叔叔说好了的，林风，以后过年的时候，去顾叔叔家吧，顾叔叔很好很好的，他也会对你好。”

顾叔叔就是在这时候冲进来的，“小离。”

看见苏离的现状，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

“顾叔叔……”

顾叔叔快步过去，“我在，小离，叔叔在。”

苏离用力的开口说道，“这是……是林风，我最好的朋友。”

“顾叔叔，麻烦您，好好照顾他。”

顾叔叔看了看林风，用力的说，“好，小离放心吧。”

苏离缓了缓，呼吸声越发的轻。

“小离。”突然，她的耳边出现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官站在她的病床前，正是之前对她动枪的年轻警官。

苏离笑了一下，“姐夫。”

她的声音越发的轻，“一直想说的，对不起，我没保护好陈媛姐。”

年轻警官用力的抿紧唇，“陈媛不会怪你，我也不会。”

“苏离同志，你已经很厉害了。”

“苏离同志，任务已经成功。”

苏离扬唇，“我早就说过，我肯定能成功。”

“我是……我是一名合格的警察吧？”

苏离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警官，对方说她不适合做一名警察。

“你当然是。”

“一等功，苏离同志。”

苏离没有再出声，她几乎说不出来话了，眼前也是漆黑一片，听力也在渐渐丧失，她知道，她要死了。

很快。

年轻的警官声音很轻，絮絮叨叨的，“陈媛以前跟我说，等任务结束，要认你当妹妹。”

“陈媛刚开始就总是和我提起你，我还吃过你这个小丫头的醋。”

“陈媛说，你是个宝藏。”

“对了，陈媛的弟弟也要考警校了，他还不知道你出事，不然，他肯定要哭个没完了。”

“苏离，你不在，谁来管管那个小哭包？”

“……”

他说了很多，最后，他垂下眸子，声音很轻，“苏离同志，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