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野义雄开始叫第二排的名字。
深川麻衣、秋元真夏、樱井玲香、若月佑美、高山一実……乃木坂46的中坚成员一个个被叫到,还是没有堀未央奈的名字。
她的心变得冰冷冰冷,呼吸也开始困难。她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那样,就剩下一只手在水面上无助地摇动。
桥本奈奈未、白石麻衣、生田绘梨花、西野七濑……乃木坂46中几个top的名字一个个被叫到。最后,只剩下center还没有宣布。
她的心脏已经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巨手紧紧地攥住,让她无法呼吸。她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却依然渴望在最后一刻能抓到救命稻草。
“生驹里奈。”
最后一个名字被叫出来,不是她。
明知道不会存在的希望也毫不留情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当过center也会掉选拔吗?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的眼中水雾正在蒸腾。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此刻一定是通红。
是的,可以闭上眼,不让泪水流出,将自己的软弱牢牢封闭在自己的身体里,可自己早已经感觉到鼻尖和脸颊的火热,想必现在已经是血红色了吧,像是不听话的亲友,将自己悲伤与痛楚告诉别人,告诉世界。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机械地拍着手,但全身没有丝毫力气,灵魂像是离开了身体,浮到空中。她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嘈杂,但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发生,身体与意识失去了联系。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213年9月第七单选拔,最后叫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当时的情景还是那样的清晰,自己正好奇地等待新center名字的宣布。当“堀未央奈”名字被叫出时,甚至没想到是在召唤自己。在设乐统的催促下,自己捂着嘴,流着泪,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自己那样胆战心惊,每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中,颤抖着走到摄影棚的布景内。
即便当时泪花模糊了双眼,但走向center的位置时,她仍然看到了白石麻衣、西野七濑、桥本奈奈未在第一排镜头的注视下,敷衍地拍手,幅度大概只有一厘米。center位置后的生田绘梨花面无表情,叉手而立。第二排、第三排的其他成员不是低头就是扭头望着别的地方,还有一个在流泪,一个安慰,全都不看她一眼,只有生驹里奈和若月佑美笑着用力鼓掌,似乎在告诉她,欢迎欢迎。
对不起,松村桑,那时候你在第一排最右,扭头看着我,在鼓掌。
这就是偶像吗?这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偶吧。
被大人们随心所欲地高高抬起,又漫不经心地重重摔下。
当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可是当时的风光背后是沉重如泰山的压力,舞台下无视的冷暴力。如今的狼狈,能有几丝安慰?
自己的这种痛苦,又有谁会在意,又有谁会多看一眼?
她的灵魂附在天花板上,俯视着练习室里的一切,看着今野义雄离去,看着选拔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心地交流,看着没进入选拔的成员一个个沉默地站起来,将折叠椅收起来,再一个个堆到墙边。
成员和椅子越来越少,只剩下她一个还坐在练习室中间。
自己的悲伤,自己的软弱,她们可以心知肚明,但如果看着自己,那么就算死撑也不能落架,因为这是自己最后的尊严,再也不能失去。
她慢慢地站起来,脚下发软,身体从没像现在这样虚弱。
缓缓地将椅子折叠起来,拖着向墙边走去。
她最后一个将椅子放在墙边,这时身边已没有了其他人,孤单又柔弱。
对面同期们露出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告诉她们自己很坚强,但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睛涌出,流向脸颊,流向下巴,像是一条线那样滴下。
她向着她们走去。她想,这时刻应该是回到同看一个风景,一起登上这节名叫乃木坂46的列车的那一瞬间了吧,终于没有了隔阂。
忍受着恶心、虚弱,她走到她们当中,心里一放松,脚就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好了,这下没人能看到自己正在哭的脸了,不过不能出声哦。
她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练习室的地板上荡起点点涟漪。
似乎学校的国语汉文课中有过这种场景的描述?
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有人关心我吗?她想。
是啊,都在舔伤口。
纯奈在安慰日奈子,怜奈大概心里还觉得掉选拔不会比她们没进过选拔更痛苦,脚步不停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还是绚音好,弯腰按着我的肩膀,低下头劝说我不要伤心。
我不伤心!我伤心给谁看,这个世界谁真正能关心谁?
我要打电话给妈妈,她会安慰我。
哦,不行,她会担心,会比我更伤心。
我要打电话给姐姐,可是和打给妈妈有什么不同?
还有谁可以打电话?
爸爸吗?
不,我没有爸爸。
那还有谁?
林……桑吗?
此刻,脑海中响起那个令人充满安心的声音。
“接下来我所要教你的,将指导你在很大程度上抛弃个人感情色彩的主观情绪,用一种类似于上帝的视角俯视人类社会,来洞察其中的基本规律。它的直接、清晰,甚至可能让你难以接受。但是,当你真正懂得它时,你能就像看一场可以判断故事情节、准确预测故事结局的电影一样清晰明了。当你真正会使用它时,就能利用规律,改造世界。”
林桑,我想和你学习。但我不会现在给你打电话。
现在的狼狈或许会让你同情,但像是你这样满怀雄心,努力前行的人,不会喜欢那种哭哭啼啼,受了打击就放弃的人,而是更愿意帮助能站起来,砥砺前行的人吧。你会对我说,自助者,天助之吧。
今天就痛快地哭吧,反正已经哭了。哭完就没事了,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到新的一天,我再用新的样貌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