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真秀就是毫不动心,以至于广野早苗整个大学四年苦求不得,最终在毕业典礼结束后,抱着最后希望当众告白仍遭拒绝,喊着“我会恨你一辈子”奔出礼堂,令他当天就在几个同期的im群中得到“冷酷な心の男人”这个外号。
此时,回想往事,想到自己那时因为还没看到希望,所以不近人情地决绝,这个男人就感到有些黯然和愧疚,忍不住低声问:“她现在怎么样?去年底,后藤告诉我,她已经学成回国了,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还是个港区男,可能会交往,现在有结果了吗?”
“他还是没死心,想着撮合你们啊。”桑子真帆失去刚才的兴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过,都快一年了,你才想起来问我,看来他还是白说了。”
林真秀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当然明白后藤兼辉的用意,但去年底,高濑会长已经开始直接提订婚的事,并安排新年回去时在初诣上两家父母商谈,他还是和大学时代一样没资格奢谈感情,就不接这话。等易旭今年三月提出入股邀请,前方终于出现希望时,他松开了感情的阀门,倒也萌生过再续前缘的念头,可一想到广野早苗是和港区男相亲,也算难得的机缘,就觉得自己既然以前无情拒绝,现在就不可以自私地去破坏对方的感情发展。
而且,他觉得,以当年广野真一知道女儿喜欢上一个大学同期,就打听自己的家庭情况,托人传话过来,要求和他女儿交往之前必须和高濑早百合彻底断绝关系的态度来看,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彻底摆脱高濑家的束缚前和广野早苗保持暧昧关系。
因此,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只有在coniconi上市后,他才能获得对抗高濑正义的资本,满足广野真一对他的要求,但就算一切顺利,也是218年的事了,广野早苗那时已经3岁。女性不像男性拖得起时间,他又如何忍心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耽误对方的青春呢?如果失败,那就更加是在害人了。
只是,往事并不能如烟,当桑子真帆提到时,林真秀还是没能克制住情绪,向这个广野早苗曾经的大学室友问起了她的近况。
过了一会儿,桑子真帆才接话,“交往了已经一年了,对方很喜欢她,她也不反感对方,大概明年就会谈婚论嫁吧。”。
“哦。”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语气表情显得有点失落。
桑子真帆见他这模样,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劝了一句,“我觉得,既然后藤和你说了,你都没找她,以后也别多去想了,让她安安静静地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他先是悚然,然后苦笑,欲语还休,最后只能简单地说了一声“好”。
桑子真帆眉间舒展,又抛了个ink,笑着说:“好了,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查下《らじらー!sunday》在哪个广播室,到时间把人带过来见你。”
在林真秀点头后,她起身离开休息室,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先是查了下过会儿要去的演播室在哪里,然后搜索卫藤美彩的资料,仔细看起来,接近23点时,起身前往位于13楼的广播中心cr-132演播室。
悄悄推开控制室的门,进去后先向工作人员小声打个招呼,然后走到观察窗后看向正在演播室内广播的两名年轻姑娘,视线直接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就算之前没看到照片,她觉得自己也能猜出谁是卫藤美彩,直觉就是相貌偏于成熟那个。另外一个虽然长得也算可爱,但肉嘟嘟的,一副小女孩模样,她不认为林真秀会有兴趣。
“脸型不错,黑眼珠很大,五官精致,鼻子挺,唇型柔和,蓬松大卷的发型很适合这种成熟魅惑的脸,美白的妆容也放大了优点。”桑子真帆仔细观察后,心里称赞,又不以为然,“可是,就算漂亮,别的不说,连大学都没上过,哪里比得上广野?还是恋爱禁止的偶像,以前更是拍过水着写真,怎么配得上职业官僚?”
不过,感情上的事,即便至亲也不合适插手,何况同期,她也不打算多话,免得好人没做成反惹怨恨,就静静等着,直至广播结束,主持的那两名年轻姑娘出来,和工作人员道了辛苦,又简单讨论两句今天的情况后,看起来像是准备离开了,这才上前拦住那名明显年长的成员,客气地询问是不是乃木坂46的卫藤美彩桑,得到肯定的回答。
桑子真帆于是介绍了自己,想着自己的同期可能想要给这个女人一个惊喜,就没说自己受托来带她去见林真秀,而是客气地说有点事,能不能打扰一点时间,找个地方说点事。
偶像和播音员之间的社会地位差距很大,尤其是nhk身为唯一的公共和唯一覆盖全国的广播电台及电视台,在日本所有电视台中进入门槛最高。nhk的新闻番组又是nhk的所有番组中,乃至日本所有广播电台及电视台所有番组中对播音员要求最高的。因此,一名nhk的新闻番组播音员在艺能圈中所处的层次接近金字塔的顶端。相比之下,偶像可以说处于金字塔底部了,也就比写真偶像好一点,这还得是有大事务所背景的地上偶像。如果是地下偶像,也就是艺能圈的边缘人罢了。
所以,能被这样客气相邀,卫藤美彩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在nhk放送中心内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当即一口答应。在和中元日芽香打了个招呼,以及im上发了条“工作还没结束,稍微等我会儿”的消息后,收拾好东西跟着离开演播室,最后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被带到了那个本应在外面等着接她的男人面前。
不过,在得知桑子真帆是林真秀的大学同期后,卫藤美彩还是很高兴的——这等若在自己的社会关系中宣布了她的存在,可比送东西,甚至帮助她站在第13单第一排更令人满意。亦嗔亦喜地埋怨了两句后,像是女主人一样再次向那名nhk的新闻女播音员表示感谢。
“你打个电话,我就出来了,打扰别人多不好。”她先是这样说,然后再道谢,“真是麻烦桑子桑了,非常感谢,实在不好意思。”
桑子真帆心里有些不痛快——“你”、“我”、“别人”,亲疏关系泾渭分明,或许不是存心,但潜意识就是在提防。其实,林真秀考上外务省综合职后,她不是没打过主意,只是以广野早苗的痴情和家世都没能成功,她也没指望自己能打动对方,就是“有枣儿也得一竿子,无枣儿也得一竿子”那样没事撩一撩,说不定哪天运气好呢?等今天发现那个冷酷な心の男人居然石に花咲く,而动心的对象却是一名学历低、地位低,除了脸之外别无是处的偶像,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只碍于同期的面子,终究把一切藏在了心里,但也没兴趣再留下来看这对男女甜甜蜜蜜,应付了两句后,就说要收拾准备下班,自己先走了。
林真秀当然要送一下,起身陪着出了休息室。等到了门外,觉得那名偶像不可能听到自己说什么后,桑子真帆终究没忍住,装作为广野早苗不平的样子问:“广野哪里不如卫藤桑?”
他沉默半晌后,怅然道:“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桑子真帆有些心焦,略带薄怒地道:“说我听得懂的话。”
“不是不如,而是错过。”这件事,林真秀憋在心里很久,也有倾诉的冲动,就稍微透露了点,“我和广野,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卫藤的话,是不是对的人,我现在还不敢说,但确实是遇上了对的时间。”
是啊,几乎是天注定的严丝合缝——三月,易旭发出入股邀请,他的前方出现了曙光;四月,谈好了具体操作的方式,他的通往自由之路初见端倪;五月,中国棚改货币化安置启动,为这场自由之战准备了更多的弹药;六月,得到运营默许的卫藤美彩就毫不迟疑地撞过来,让他体验到异性的诱惑,开始真正注意这个女人;七月,一起去韩国不但创造了更多的接触机会,更是给了堀未央奈刚撬开他心扉的一丝缝隙,卫藤美彩就顺势跟着进来的机会。所以,他真有天意如此的感觉,而之后屡屡享受到的那份妻子般的温柔体贴也让他有些沉迷其中。
尽管语焉不详,但桑子真帆还是大致明白了其中关键,试探着问:“广野应该还没忘记你,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没订婚,要不……”
“不了。”他立刻拒绝,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就算有结果,也要等到218年以后了。男人等得起,女人等不起,有些人等得起,有些人等不起。青春很宝贵,别耽误了。”
桑子真帆心一凉,想到自己比广野早苗还大一岁,更加等不起,也就彻底死心,没心情再说下去,微微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我先走了,你留步吧”,挥手作别。
林真秀望着她渐渐缩小的身影,似乎又能看到还有一个身影和她一起并肩离去,就像大学时代很多次见到过的那样——广野早苗总是拉着桑子真帆来见自己,但每次都是和她一起黯然离去。
“错误的时间啊……”他念叨着,惆怅万分,又想到刚才说的218年,某首著名的词中的两句莫名浮现在脑海中。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不,不,既然‘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他四十五度角望着走道的顶部,轻声对自己说,“就该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才对。”
说罢,他转身看向休息室,见因为他迟迟没回,卫藤美彩正担心地站起身张望过来,脸上现出笑容,又有一首词中的两句浮上心头。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们走吧。”他大步走回,伸出了手。
眼前佳人也喜悦地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肩并肩,慢慢地走着,一路窃窃私语,说着今天节目中的趣事,直至nhk放送中心的大门口才松开。
登上在门口定点等候的出租车,沿井ノ头通向西北方向驶去,从林真秀两次观看过girlsaard215表演的代代木公园边驶过,又经过代代木地铁站附近的mujo居酒屋,转而向北,穿过京王新线,进入西新宿。
“不上来吗?”当卫藤美彩在自己住的公寓门前下了车,看到并肩坐在后排的男人没跟着下来,而是在车窗后看着自己后,非常自然地问。
“不了。明天出差去韩国,一早的航班,还得回去收拾行李。”他也很自然地答道。
“还是去m-net?”卫藤美彩又问。
“对,还是住雅乐轩,说不定还是那个房间。”他笑着说。
“那还会有人来看汉江吗?”眼前佳人巧笑嫣然地问。
“不会了。”他沉默了,几个或俏丽,或美艳,或者端庄的身影随即在脑海中掠过,让他下决心做出保证,“不会再多一个,我发誓。”
“嗯。我相信你。不上来的话,就快点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别太辛苦了。”
温柔的声音让他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摆了摆手,车窗随即升起,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出租车再次启动,掉头向赤坂方向而去。
卫藤美彩站在公寓门口,一直等出租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又是开心又是忧虑地转身进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