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不了…”菲丽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仍被禁锢着。她艰难地望向劳伦斯,最终,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悲伤的微笑,“快跑,向教会的军队跑,他们暂时还不敢过去。”
劳伦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伫立在她身前,仿佛一颗生锈的铁钉。
我真是疯了,他想。在战斗中死去,似乎也挺符合骑士的身份。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死亡方式,他对此越发确信了。
至少,没人能夺走他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变幻莫测的风让劳伦斯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划过肌肤的寒意没有带走他的勇气,反而让他振奋不已。
腓特烈似乎也被他的勇气打动,抬手制止了士兵们准备围攻劳伦斯的动作。塞连人也敬佩勇敢的战士,所以劳伦斯理应得到荣誉的死亡——就让那两名禁卫中的一人与他决斗吧,即使在兰斯人的概念里,这也是种体面的死法。
“我会赐予你解脱。”一名禁卫慢速踱步,绕着劳伦斯移动。劳伦斯也不断转换着剑柄的握法,做好了迎接突袭的准备。他的手上满是脏污,旧伤处流出的血液将盔甲的后腰浸润出一块不规则的深棕色。不管是武器还是体能,劳伦斯都不占优势,可他眼中的斗志要比禁卫高昂许多。
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优势不能让他轻松取胜。
“现在,你该死了!”禁卫举起剑,剑尖对准了劳伦斯的喉咙。他猛一蹬腿,身后的披风就被猛然掀起的暴风扬起。他的攻势是如此迅猛,整个人好像都化身为一抹锋利的暗影。换做其他任何人,这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劳伦斯不在此列。恐惧与愤怒越发凶猛地侵蚀着他,让他的视觉中枢比以往更加敏锐,动作更加迅速。禁卫的剑被完美的挡住了,可劳伦斯还来不及组织反击,下一击,再下一击便接踵而至,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劳伦斯只能凭借经验和本能仓促应对。为了保护菲丽丝,他不能后退,也无法避开剑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决斗了,为了给菲丽丝争取逃跑时间,他必须取胜,至少要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两人在空地上战斗着,他们的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碰撞、摩擦,一次接一次。显而易见的,劳伦斯一直处于下风,被压制得只能招架。随着时间流逝,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久攻不下的禁卫有些急躁,不由得放下了格挡的准备,将精力集中在连贯而致命的攻击上。劳伦斯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迎上了狂风骤雨般的剑光,扛着被刺穿左腿的剧痛捏住了剑身,将已经出现豁口的长剑奋力刺向禁卫的咽喉。这就是他给对手制造的陷阱——禁卫无法马上拔出剑,他只能选择丢掉武器退开,或是硬接下劳伦斯的反击。
禁卫还是偏过头,冒险接了劳伦斯一剑,身为精锐护卫的骄傲让他无法丢弃象征荣誉与尊严的佩剑。劳伦斯的剑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但并不致命。禁卫拔出了他的剑,快速退开,他的冷汗打湿了盔甲,轻微地喘息着。劳伦斯身上的臭味在剧烈运动后变得更浓了,很显然,计划没有得逞,这让他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处境——那条血肉模糊的腿已经不再响应他的意识了,痛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压得他快窒息,虽然这种程度的缺氧只让他感到肺部令人战栗兴奋的灼烧。
“快走吧!别装英雄了!”菲丽丝既无法起身逃避这景象,也无法抑制住汹涌而来的悲伤与绝望。这不是她梦中的场景,毕竟劳伦斯算不上什么英雄,一击未能毙敌,他已是黔驴技穷。
“你…还不错,比那些兰斯的娘炮要强多了。”禁卫呲牙咧嘴地捂着伤口,不怀好意地蛊惑道:“兰斯人,现在你还有机会离开。当然,得先把那个姑娘交给我。”
“相信我。”劳伦斯半跪在菲丽丝身边,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火海中浮沉般呼呼作响。他绝不后退,只要他的心脏还未停止跳动,胸膛里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出希望。这是他的选择,守护在她身边,在彻底死去前,尽可能的多拖一点时间,好让她逃跑的机会多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