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扑簌簌刮着,朱桂被拖出了皇城外。
洪武门关闭之后,朱桂坐在冰冷的地上,呆呆望着身后这高耸的城墙。
马上百官要来当值。
他丢不起这个人。
雪花飞舞,寒气入侵,茫茫天地,何处为家?
朱桂再也抑制不住,偌大的汉子,哭的像个泪人。
这一夜没多长,实际朱桂出宫之后,天就快亮了。
到清晨时分,他饿了。
于是他大喇喇的去摊贩前拿些包子吃,然后……被报官了。
应天府将其抓了起来,因为没有户籍,又加之其一直嚷嚷是大明皇族,最终又被应天府以僭越之罪扣押。
朱桂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平民百姓,想在大明这个世道生存,有多么困难。
可惜,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
老爷子到清晨才开始入睡,朱怀一直陪在朱元璋身旁。
他能感受到老人家的无力和无助。
安顿好老爷子入睡,朱怀便蹑手蹑脚的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等朱怀走远之后,躺在床上的朱元璋才缓缓睁开眼睛,那苍老浑浊的双目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迷茫。
那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亲手将自己亲儿子给罢黜了!
现在有代王,后面还会有谁?希望这次罢黜代王能让小崽子们安分点罢。
朱元璋从床上坐起,走到桌子旁,端着茶水踟躇许久。
朱怀没走远,站在养心殿的院落内,发呆一般望着房间内苍老年迈孤独的身影。
灯光映照之下,凭添几分凄凉。
又想到位于河南开封的周王私贩兽皮、牛筋和生铁的信件……
他之所以没将这些事告知老爷子,就是怕老爷子经不住一次次亲情的背叛和打击。
老人家没几年好活了,洪武二十七年即将走到尽头,马上就要步入洪武二十八年。
三年半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朱怀背着手站在雪中,始终没有去劝老爷子,他知道这个时候老爷子一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朱怀转身离去。
“告诉六部和翰林院,今日不开朝不讲经筵。”
朱怀吩咐一声郑和,便朝东宫走去。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大抵到中午十分,朱怀被饿醒了。
檀儿早就准备好午饭,朱怀起来吃了之后,又逗一会儿小家伙,便朝皇宫内走去。
老爷子也早醒了,并且下令内帑送了许多礼品去礼部。
规格上,竟比当时下聘赵檀儿不遑多让。
朱怀知道老爷子这是在补偿徐妙锦。
礼部那边也开始为朱怀和徐妙锦的婚事做安排。
今天下午无事,朱元璋拉着朱怀道:“你难得没有国事,咱要不出宫转转吧,成天闷的很。”
朱怀知道,老爷子可能想出宫看看,看的是什么,或许只有老人家一个人知道。
这是一个迟暮老人,对自己儿子无声的挂念。
朱怀没有点破朱元璋,道:“好。”
爷孙换了一身装扮,很快便相互搀着朝宫外走去。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左右眺望。
有几处茶楼酒家在窃窃私语今日应天发生的趣事。
“听说了么?今天有个家伙,竟然胆大包天的冒充大明勋贵。”
“何止啊!冒充的是大明皇子!真是胆儿肥了!”
“可不是,本来只是偷了包子,关一天就无事了,这下好了,直接被应天府关半个月。”
听到这里,老爷子脚步有些停顿父。
朱怀看着朱元璋,道:“爷爷,要么孙儿央人去知会一声应天府?”
朱元璋摇头:“不必啦,一切都是命,他也该好好适应适应了,活着就好,比啥都强,不是么?”
朱怀嗯了一声,搀着老爷子缓缓朝集市那边走去。
或许,老人家只是想知道他儿子是否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