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9、两相苦因!(1 / 2)

吴村的村民此时投向朱怀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实未想到,他竟能和马大人这种‘大人物’谈笑风生。

朱怀将马典吏拉到一旁,这才低声道:“马大人,在下有句话想问清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儿道理倒是不假,但并非每个百姓都可随意被愚弄。”

马典吏听的双目迷茫泛光,此时更笃定了朱怀是‘秀才’的鬼话。

这种出口成章的文人,他不愿得罪,于是讪讪笑着,示意自己在听。

不过显然没听懂。

朱怀解释道:“不瞒马典吏,在下应天府到也认识几名权贵人家,皇太孙的婚期被无限押后,汝镇江府缘何要以皇太孙成婚之名义,使吴村增大劳力赋役?”

马典吏一愣,有些震惊的看了朱怀一眼。

地方上,官不如吏。

不是说官没有吏等级高,实际官依旧是权柄滔天的人物,但若是说知晓民间百态,这些小吏可才是最为精通的。

何也?

因为大明的官,是可以随意调动的,能在一个地方打下深厚根基的官不多,但这些皂吏,却一辈子都在某个地方,所以他们比官更了解一地之民生。

马典吏有些警惕的看着朱怀,此时更觉得朱怀不简单。

皇孙婚期押后的事,都被瞒着了,他是如何知道?

马典吏不动声色的看着朱怀,道:“朱公子什么意思?”

朱怀道:“如果我有什么意思,又何须将马典吏拉到一旁说话?”

马典吏后知后觉的点头,此时却也对这个知书达理懂规矩的少年心怀几分满意。

“哎。”

马典吏叹口气,这才道:“既然公子知晓这些事,马某也就不左右言他了。”

“每年苏杭两地,都需要给皇宫缴纳一定数额的赋,今年生产的棉布,税的一部分已经交到了太仓库,但中宫的赋还没满足,时下眼看到了年底,又因大雪的原因,生产效率愈加底下。”

“苏杭两地要赶在年关之前,把属于中宫内帑的赋给缴纳了。”

朱怀听完马典吏的话后,这才恍然大悟。

他久居深宫,自然知道赋税的区别,有明一代,百姓负担的赋税,不仅仅只是对国库供应。

还有一部分,要各地方收取送入内帑,不走国库,直接用于皇宫的内帑开支。

这一部分对各地方都有严格的规定,譬如山西每年需要送入皇宫多少煤炭、柴薪;苏杭需要缴纳多少丝绸棉布;东南需要上贡菜肴鱼米;岭南则需要多少实木红木等等。

苏杭作为手工业繁茂地区,每年需要给皇宫缴纳的赋很多。

起先朱怀觉得镇江府在愚弄大明百姓,心里也颇为气愤,但现在听了马典吏的一番话,这才明白,镇江府也有难言之隐。

若是地方上不抓紧收取赋役,势必要让地方官吏的政绩添劣,到时候京官外察,查到他们头上的政绩,再想升迁就会加倍困难。

听了马典吏的话,朱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地方衙门也只是奉命行事,镇江隶属于直隶应天府,上面下达的政令,他们只能唯命是从。

朝廷对地方有考核标准,地方只能在将考核标准转嫁到百姓身上,罚款多交赋税钱财,则是最直接的约束百姓的方法。

朱怀一时间倍感无力,也无法说镇江府错在哪儿了。

吏治难于天啊!

想要治理好大明,始终在于吏治。镇江府的情况还好一点,毕竟在京师眼皮子低下,也不敢对百姓过多恐吓。

若是偏远一些的地区呢?

朱怀收拢心思,这才对马典吏抱拳道:“在下知晓了,不过在下也知道,朝廷应当是在正旦前一天才会考核地方衙门的政绩。”

“镇江府不比其他,这里距离京师的路途很近,不妨马典吏多宽限两日,若是吴村累出了几条命,恐怕马典吏也会麻烦。”

朱怀没将话点的太通透。

朝廷限令是正旦前收取赋役,地方上一定会将时间提前几天,而到典吏和百姓对接的时候,一定还会将时间提前几天。

所以马典吏是有权力多宽几天的时间给到村落。

马典吏一愣,随即笑着道:“朱公子看的通透,如此年轻便是秀才,若假以时日,想来为官不难,这地方的事看的比马某还通透,佩服。”

“既朱公子已经点出来了,马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三天,马某顶多只能在宽限三天,也算是马某和朱公子结交一场,你看如何?”

朱怀笑着道:“如此,就多谢马大人了。”

有时候未必只有钱财的贿赂,才会让你和对方拉近距离。

你自己展现出来的才识、见解、眼光都会暴漏出你这个人的价值,对方也会因为你个人价值的大小,对你有个初步的评估。

如果他们觉得你个人价值大,潜力价值大,自然而然会主动和你拉近距离。

说到底,你强大了,对方才会真心实意的敬重你,否则钱财的贿赂,永远不会拉近太多距离!

周围吴村的百姓都在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马典吏和朱怀。

他们见到马典吏,脸色都能吓的惨白,可朱怀却依旧不卑不亢,时而还能和马典吏谈笑风生。

这不免更令吴村的百姓感到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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