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雪停了,鸡鸣狗吠之声,掀开了腊月初七的清晨。
外面很冷,朱怀出门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便准备回房睡回笼觉。
也恰这时,看到满面愁容的吴大伯。
吴大伯端着大海碗愁眉不展的喝着茶,张大娘面色也也露出一抹苦色。
朱怀愣了愣,不动声色的道:“大伯大娘起这么早啊?”
吴大伯勉强笑笑,张大娘则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么?我见您二老一筹莫展的样子?”
张大娘叹口气,道:“眼看着快要临近年关了,不知道朱公子你听说过没有,咱大明的皇太孙要成婚了。”
“啊?”
朱怀不解的道:“婚期没有押后?”
吴大伯抢过话头,狐疑的道:“啥押后?”
看来镇江府的百姓还不知道这茬事。
他朱怀现在都不在应天城,又怎可能大婚?唯一的解释就是,消息没有传到民间,亦或者地方官府没有将消息公布出去。
“没啥。”朱怀摇摇头,奇怪的问道:“皇孙成婚,和你们有啥关系?”
这时,张大娘又开口了,道:“我们吴村位于镇江府,夹在应天府和苏州府之间。”
“每年我们都有任务,需要给皇宫上贡一定数额的棉布。”
“今年数量相交于去年更多,因为皇太孙要成婚,自然需要大量的棉户、纺纱等。”
“今个一早,里正召集家家户户去商讨了,说镇江府那边给出了任务,让我们在月中之前,吴村要供上去三千匹棉布。”
“大抵到中午时分,官府就会将棉送来。”
“今天都初七了,到月中满打满算不过八天,时间哪儿够啊!哎!”
朱怀不太清楚江南的纺织手工业,但他知道,三千匹按照时下的长度换算,应该在两万米长的棉布。
这着实有些骇人。
吴村满打满算不过五百多户人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这么大的工作量,未免强人所难。
朱怀想了想,道:“那如果月中做不起活计呢?”
吴大伯郁闷的开口,道:“多征收耗子钱,也就是多收徭役税收上去,官府再雇佣其他地方的人赶工。”
朱怀一愣,所谓巧立名目,也不过如此!
他有些愠怒,道:“这些镇江府,不是明摆着多征钱么?”
吴大伯叹息道:“能咋办啊,自从两税粮食的损耗不归官府了,他们势必要想办法在其他方面找补回去。”
“哎,上面大人物成个婚,倒霉的还是咱这些平头百姓。”
吴大伯指桑骂槐的话,让朱怀顿时脸色羞红一片。
“成啦,你先回去睡罢,咱和你大娘一会儿要赶去村里的工坊,你们睡起来了也去帮衬帮衬,人多力量大,指不定要赶工完成了,也就毋需多被征收钱财了。”
“早饭你和宁姑娘自己弄点吃吧。”
朱怀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点头道:“好。”
他魂不守舍的回到厢房,坐在床头,屋内温度很高,朱怀脱下棉衣,只穿了内里,却也感觉不到多冷。
他端着床头的茶水咕噜喝了几口。
宁沐雯伸着洁白的皓腕,拖抵住一侧脸颊,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朱怀,一刻也不想立刻。
见朱怀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她便穿着内里偷偷用双手勾住朱怀的脖颈,娇躯贴在朱怀的后背上,柔声道:“郎君,怎么心不在焉的呀?”
朱怀这才注意到身后宁沐雯,笑着道:“醒啦?”
宁沐雯嗯了一声:“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就不好啦?”
朱怀叹口气,幽幽的道:“宋朝张养浩说过一句很好的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宁沐雯有些愣神,现在也不在勾搭朱怀,安静的依偎在他旁边,道:“又出什么事了么?”
朱怀将方才吴大伯、张大娘的话一五一十告知宁沐雯。
这才道:“我和檀儿的婚事,我从没有想过,会麻烦到地方百姓,我已经尽量没有去劳民伤财,却想不到依旧还有官府打着我的名声,乱征赋税徭役。”
宁沐雯一直对官府都不怎么待见,道:“这种事多的很,镇江府官府已经算是不错,若是真遇到黑心的官吏,指不定要吃下去多少钱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