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春日的阳光洒满大地,应天城的空气中都能感受到一片春意盎然。
东宫内,朱允熥早早起床,贴身小太监忙前忙后,给他梳洗装扮。
虽然朱允熥不太想和朱允炆母子一起外出,但难得能出一次东宫,难得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朱允熥心里还是由衷的开心。
自从朱标死后,朱允熥的人生彻底陷入灰色。
朱允炆母子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在这东宫之内,他活的小心翼翼,他也不敢开罪朱允炆母子,他也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成为储君。
皇爷爷亲口说过,皇明正储非长嫡不立。
所以在大哥走后,朱允炆就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
朱允熥对自己有认知,即便真的皇位落到自己头上,他也没本事拎起来大明江山。
所以朱标死后,自己便像个隐形人,彻底在大众视线消失,深居简出,很少见人。
他的亲舅舅常家,亲舅姥爷蓝家,还有一些淮西勋贵,他都不敢见,也不愿意去见。
朱允熥是个善良且聪明人,他怕自己一旦和淮西勋贵交好,会引起皇爷爷忌惮,会清除淮西勋贵集团,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有些道理,朱允熥都能想的明白,想明白之后,这些亲人他也就疏远了。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是为13淮西勋贵未来担忧,也用这样的做法,为淮西勋贵们寻一条活路。
没有外界任何势力的帮衬,皇储之位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朱元璋也像是遗忘自己。
一切的一切,让朱允熥在东宫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朱允炆母子缩减了自己的俸禄、柴薪、吃穿用度、下人规模等等。
一切的一切,朱允熥也没办法和朱允炆母子去争。
等朱允熥穿戴完毕,便在两个小太监的陪同下去了中厅。
刚到中厅。
朱允熥便问侍卫道:“二哥他们还没起来么?”
侍卫回朱允熥道:“回三爷的话,二爷和太子妃已经早早走了。”朱允熥愣了愣。
侍卫继续道:“二爷说让你自己坐轿过去。”
朱允熥噢了一声,脸上落寞之色一闪即失,“走吧。”
外面的轿子矗在东宫门口,所有随从规格,都符合东宫皇孙的规模。
朱允炆母子对外面做的一切,都滴水不漏,但却从心底疏远自己。
朱允熥叹口气,上了轿子。
身后,一群婢女窃窃私语。“哎,三爷好惨呐。”
“是啊,他侧宫的下人已经被抽调无几,现在便是出门,都孤零零的。”“跟着他的下人们,也是倒霉了。”
“等哪天二爷要是登基了,听说他们府上的所有下人都要死。”“啊?为何?”
“深宫的残酷……哎,不要多说啦,咱们庆幸吧,没有跟着三爷这个窝囊废。”“嘘,小声点!”
“怕什么,三爷在东宫的地位连咱们大公公都不如。”下人们的编排,朱允熥是知道的。
他是一个有自尊的人,虽然贵为朱标的嫡脉,但注定与皇位无缘,所以注定被孤立,被嫌弃,甚至自己府邸的下人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都被欺负,可他不敢替下人出头。
看不到任何希望,又怎能直起腰杆来?
轿子四平八稳的走在应天大街上。
朱允熥撇开一切不快的想法,将轿帘掀开一角。
繁华的应天城,商铺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应天大街,随处都是老百姓叫卖贩卖。
路边各种路边摊应接不暇,人间烟火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六朝古都的应天城,泛起强大的生机,一切都入在朱允熥眼中。
他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三爷,您好好看看,这儿真热闹呐!”
旁边,贴身小婢女宝瓶激动的对朱允熥说着。
宝瓶自幼就跟着朱允熥,是他在东宫唯一的心腹,唯一的伴侣,但尊卑有别,朱允熥那点情谊,只能收在心中,不敢僭越。“嗯。”
朱允熥将轿帘全部掀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那么新奇,一切都那么的令人感动和温暖。
他也想和这些百姓一样,生活在寻常人家,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未来奋斗。
可是身份羁绊,尽管是金丝雀,朱允熥依旧活的不开心,不自在。
朱允熥幽幽一叹,继续带着羡慕的眼神,去看熙熙攘攘的应天街肆,异国商贩,佛道僧尼,走卒贩夫……吆喝声、叫卖声、争吵声、还价声,一片片杂乱无章的声音,在应天街肆响起。
倏地!
朱允熥惊鸿一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然后,他整个人宛如触电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右前方一处摊铺前。
那是一处贩卖玉器的铺子。
一个笔挺身穿襕袍的年轻人,此时正和摊贩还价。
顺着骄阳望去,恰能清晰看到那年轻人的侧脸,甚至嘴角那还价得逞的微笑,都那么清晰可见!
朱允熥眼睛死死的望着右前方,嘴唇上微小的抽动,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