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
朱怀独自泡在浴桶内,连日来的疲乏在热水沁入皮肤之后,全部一扫而空。
此一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那么喜欢热水泡澡。
确实很舒坦。
将身体上的疲倦和身心上的疲倦全部泡完之后,朱怀起身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逃上外套,便朝书房走去。
外面春寒料峭,又下了一天雨,更添几分寒冷。
朱怀裹紧了衣领,推开书房的门。
一股暖意席卷而来,浑身偷着舒服。“卧槽!”
朱怀下了一个趔趄,不知何时,书桌前,老爷子正笔挺的坐在那里,灯光下,老爷子执笔批着一封封奏疏。
奏疏是蓝皮卷的,朱怀认识,这隶属于锦衣卫。朱元璋头也没回:“吓着了?”“杀人都不怕,还怕咱一老头子?”
朱怀摇头,走到“七一三”桌前自顾自倒了一壶水,咕隆咕隆喝下,然后给老爷子端过去一壶浓茶。“主要您这冷不丁像个鬼一样,我没心里建设啊。”朱元璋嗤笑一声,“油嘴滑舌!”
朱怀笑笑:“不是,老爷子这么晚,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朱元璋道:“你刚出狱,咱不来看看么?咋样,应天大街上那么多百姓敬畏爱戴,感觉咋样?”朱怀愣了愣,见老爷子眼中布满了羡慕和嫉妒,这才笑道:“爽的很!”“呵!”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咱兢兢业业,为百姓办那么多实事,那群没良心的,也没搞过那么大的阵仗。”朱怀想了想,道:“要么我去民间给老爷子宣传宣传,咱爷孙两在爽一下?”
朱元璋白他一眼:“拉倒吧!强扭的瓜不甜,再说,咱也不需要百姓对咱感恩戴德什么。”
顿了顿,朱元璋尊尊教诲道:“百姓有时候就是这么敏感,你对他们好,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如明镜一样。”
“治民一直都是如此,要为他们好,就堂堂正正,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如果某天你想愚民,总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朱怀认同的点头:“老爷子说的没错,贞观政要有言:夫治国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朱元璋咂摸咂摸嘴,贞观政要他读了不少,看了一眼朱怀道:“所以应天城的有些官儿,就是在损百姓以奉其身。”说着,老爷子让朱怀坐下,敲了敲桌子上的锦衣卫奏疏:“这些,都是你要的名单。”
朱怀不解,一一掀开,仔细观看。
看了一会儿,朱怀眉宇拧了起来:“三名知县,四名佐贰官,六名县衙诸科主事,九名捕快!”这些名单上的人,罪恶累累,一同包庇文豫章,上行下孝,尾大不掉,罪恶滔天!“怎么处理?”
朱元璋冷冷看着朱怀,表情淡漠。
朱怀眸光赤红:“竟然有这么多!杀!不杀不足以正典型!”朱元璋点头,干脆利索的道:“批红!”
朱怀直接在奏疏末尾画个红×,然后用红圈圈起。
红笔朱砂批上去,看起来血淋淋的,实际也就是如此血淋淋,因为朱怀下了笔,便意味着这群人不日就要被抄家砍头!朱元璋道:“还有一些京官,锦衣卫也在着重办案。”朱怀听着老爷子冷入骨髓的话,有些欲言又止。“说罢,想说啥?”
朱怀挠挠头,直勾勾看着朱元璋,道:“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