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博瀚见王主管故意说了半截话，又停顿起来，不禁心中恼怒，这个王主管，说话啰里啰嗦的，半天没扯清楚问题关键。

“王主管拣重点说，别扯太远，说话也别吞吞吐吐。”

王主管干咳了一声，躬身一礼，道：“钟掌柜批评的是，我这毛病是得改改。可能最近家里琐事太多，我这人一操心着急，办事说话都容易拖拖拉拉，效率低下。趁这个机会，我正想和掌柜的您告个假，等和您把生意上的事情交代完了，我得回老家一趟，家里的老母亲快不行了，我得赶回去尽尽孝心。”

钟博瀚心道，这都什么人啊，事情还没说到重点，请假的事倒是先说出来了。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先把晴雨楼这边的所有环节，都给我交代清楚了。等我能完全接手了，你再回去。”

王主管又不厌其烦地对钟博瀚弯腰行礼，认认真真地道了声谢。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戴春林水粉和谢馥春水粉，这两个不同的牌子，无论是味道还是水粉的性状，都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内行的人，完全是区分不开的。而这两种水粉的价格，相差一倍以上。”

钟博瀚很是吃惊：“价格差距这么大？”

“可不是嘛，所以，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了。”

“晴雨楼虽然对于采买的水粉胭脂，还有其他的一些饰品，有牌子的要求，但是这些要求，都只是为了维系楼里姑娘们的脸面。您想想看啊，一个擦着谢馥春水粉，戴着谢馥春出品的珠宝首饰的姑娘，和一个擦着有刺鼻气味垃圾水粉，戴着地摊货假首饰的姑娘，两个人的品位和身价，立马有了天壤之别。仅仅一个牌子货，涂抹穿戴之后，就是乌鸡和凤凰的差距。仅这一项，就能让晴雨楼多赚几倍的银两，这笔账，她们算的可比咱们清楚多了。”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就是晴雨楼坚持要采买牌子货的原因吧。”

“是的是的，问题是，牌子货的利润空间实在是小的可怜，哪怕是量再大，人家也不愿意降价，我们议价空间几乎被封死了，晴雨楼那边再一压价，我们等于白干。”

“那王主管准备怎么干？”

王主管的眼神一亮，他低声道：

“这事也简单，我和戴春林的老板谈过，他们不仅可以生产水粉胭脂，各种金银首饰珠宝项链之类的，都可以加工。而且从首饰的工艺水准，到胭脂水粉的气味香型，全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不是十年以上的内行，绝对看不出区别。我的想法是，找戴春林代工生产一批仿冒谢馥春的产品，我们再从谢馥春店采购一批货真价实的产品，两种混合到一起，打包一起供货给晴雨楼。”

钟博瀚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种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事情，咱们坚决不能做，万一被发现，不仅是两家的合作关系受影响，聚宝斋千百年来积攒的声誉，也会大大受损。”

“钟掌柜过虑了，刚才您也看了，两家的水粉无论是从香味还是粉剂的性状上看，都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各种首饰珠宝，那更加是难以区分。咱们不说那些姑娘们，有没有能力鉴别真假，就算是有，咱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解释清楚。外行人都知道，任何手工加工的胭脂水粉，以及珠宝首饰，哪怕就是请最顶尖的手艺人，也从来不可能制作出，完全一模一样的成品。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不是能力和水平问题。”

“钟掌柜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天底下从来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何况手工制作的产品？所以，您大可放心，真真假假，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钟博瀚表情严肃，王主管说的道理他未尝不清楚，可是，他就是隐隐觉得非常不妥。商人以诚信为重，没有了诚信，获取再大的利益，也只能是短期行为，绝不可能长久。

“王主管，你说的是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策略，尽管我不同意你的方法，但是道理方面我说不过你。我想说明的是，做生意，都是以诚信为本，只有这样，生意才会做的长久。坑蒙拐骗带来的短期暴利，只会让我们迷失自我，丧失了合作伙伴的基本信任，以后只会众叛亲离。”

王主管的脸色一僵，心中暗骂，一边想要做biao子，一面还要立牌坊，真是有够扯淡的。

“钟掌柜，您说的道理我自然是知道，这个方法也只是用这一次，还远远到不了诚信丧失的程度。聚宝斋现在的财务状况，您也很清楚，若是还没有进账，下个月大家可就揭不开锅了。而我们只要成了这一笔生意，按照晴雨楼所有楼子的采购量，光是一个月的用量，我们就可凭借此单，赚取十万两银子有余。有了这些银两支撑，我们完全可以坚持到其他生意走上正轨。”

“嘶！”

“十万两银子有余？有这么夸张吗？”

“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保守的估计。”

钟博瀚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一边是巨额的利润，一边是陷入困境的营收状况，这种两难的境地，委实难住了这个新任的聚宝斋大掌柜。

这种事情，可能对于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商人嘛，哪个没搞过这种擦边球的事情？

可是，偏偏钟博瀚就不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他一门心思修炼，更是穷十余年时间，找寻伤害妻子的凶手线索。生意这门学问，对于他来说，太过深奥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