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还真是抱歉啊……余庆,集中注意力!”
“靠!又来!”余庆紧闭了双眼。
“少给我装神弄鬼!”那人一个爆步冲到了桐祈的面前,进入了光亮中,看清了桐祈那美丽的脸,和那从清澈透底的蓝色变为混浊的红色的眼睛。
相比宝石般的清澈蓝,此时的红色却如同深渊中泛起的血色漩涡,时间仿佛慢了许多,慢到那已经挥向桐祈的手都停了下来,不是慢了,是他自己停止了……
“……呃……啊……”仿佛是收到了命令那样,那人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身体的一切孔洞都开始流出包含着内脏碎片的血浆,最后如同一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桐祈看向站在远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另一个人。
“你对他……做……呃!啊啊啊!”
那人前一秒还在疑惑中,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相同的痛苦:精神正在被碾碎,全部的意识似乎都在呐喊着“主让我们死!”“那我们就必须死!”,他的内脏正在自己破碎,直到他忍不住将一口血吐了出来。
“什…么……”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如同夏娃一样美丽的桐祈,最后那一丝的意识也消失了,他就那样化作了一摊血水。
“消失吧……”话音刚落下,那两具尸体就迅速干裂,随后变成了一地的石灰被风吹散。
“结束了吗?桐祈!”
桐祈立刻清了清嗓子,把刚才那低沉恐怖的声音还了下去,眼睛一闭一睁,混浊的红色瞳孔就如同被水冲刷一样恢复了以往的清澈透底的蓝色。
“啊,好了,他们已经走了。”
听到桐祈的声音,余庆才睁开了眼睛。
“你是不是杀人了……”
“无所谓,想要伤害我朋友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至于他们如何,与我无关。”说着说着,桐祈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但又很快转换了回来,笑着对余庆说:
“有句话叫作‘在想要杀死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他们明显做好了准备。”
“或许吧,走吧,今天叫车回去吧,再座公交就危险了……”余庆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流量,手机开始接收信息……
许多的语音通话被刷了出来,来自白鹭庭的语音通话。
叮铃铃玲玲……
“喂!白鹭庭,你怎么了?”余庆焦急地询问着情况,桐祈也皱起了眉头。
“余庆!救救我母亲……”回应的只有白鹭庭的喊声声,和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
“桐祈!”
“嗯。”桐祈抱起余庆,用力向上跳去,地面立刻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两人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桐祈的眼睛也再次被混浊的红色所填满,他在空中静下心来,世间万物的声音都化作了认知进入了他的脑中:余庆死急火燎的心声、一群人的谩骂和嘲讽、白鹭庭的哭声、以及……那已经奄奄一息的慈祥的声音。
“余庆!抓紧!”
在桐祈的脚下由被高度压缩的灵魂形成的海水化作了跳台,桐祈踩在了上面,随后双腿弯曲发力,如同箭一样飞向了远方。
………………
恶心的小巷里散发着理所当然的有着异味和潮湿的地面,四周的水泥墙上长着苔藓,在几分钟前,它是这里唯一有生命的,几分钟后,白鹭庭抱着重伤了的白阿姨躲在了死角里。
“妈……妈……你不要死……”
这里有的只有疲劳的喘气声和不断的抽泣,喘气的是白母,哭泣的是白鹭庭。
还有逐渐被染地红黑的应急绷带,白鹭庭正努力地摁着伤口,希望他不要那么快的被染红,那象征生命的红色千万不要再从白母的身体中流出了。白母眼神淡淡的看着天空,又转眼看了看白鹭庭,她伸出了那只被火焰烧的溃烂的手,擦去了白鹭庭的眼泪,摸了摸白鹭庭白色的头发。
“鹭庭……”语气依然是那么温柔。
这里很静,静到那抽泣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填满了白鹭庭那小小的世界。
“妈……”
“抱歉啊……”
“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家庭和世界……”
“是妈不争气,如果当初我能劝住你父亲,你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了……”白母的语气变得悲伤,眼中也满是悔意,是后悔自己的无能,没有给予孩子应有的一切,让她在儿时就背负了不属于孩子的责任,她原本应该和大多数是富家小姐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然后去上学、考上大学、再然后再去包养个羞涩的男孩子回来、然后结婚,到自己临终时再告诉白鹭庭:你其实是个外神眷属的大小姐……那样该多好。
“当年,你父亲执意要向姬家贷款,然后举全家族之力来解读主留下的『风之章』,最后的结果就是白家破产,家族解散……”
“妈!……你不要再说了!”
“那时,姬家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留下一个血脉的传承人,他们会好好保护他,让他过好普通人的一生……”
“那时……咳咳……全家族的目光都看向了你……因为你是最年轻的,也是最有天赋的……但最后,我们还是把你弟弟送出去了……”白母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抱歉啊……真的……非常抱歉……是我毁了你的人生……”
眼泪从白母的眼中不断流出,她的声音也变得颤抖,无数的回忆逐渐清晰,浮现在脑中的却只有愧疚和悔意,她害怕家人的离去,自然也害怕家人的恨,但她还是说了。
从前养尊处优的白家夫人,她完美地将自己软弱的模样埋在了回忆里,但她有了孩子,孩子会接受她的一切,那软弱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和她一同呵护自己的孩子。
“不!……不!……就算以后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弟弟以后可以再找……拜托了……请不要离开我……”
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那原本充满仙气,无欲无求的面容此刻却充满了悲伤和祈求,祈求这最后的家人能不要离开。
白母笑了笑,慢慢地抱住了白鹭庭,任凭血液染红了绷带。
“有你这句话,妈妈就很幸福了……”
“妈妈也害怕失去你……但有些时候,人只能被动接受失去的悲伤……”
“妈妈真的很想看到你以后……拥有自己的幸福……和余庆谈个恋爱……和他日常拌拌嘴……”
“但妈不能陪你了……”白母抚摸着白鹭庭的头发,希望她不要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或者说她不想看到白鹭庭哭泣的样子,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心疼的。
“答应妈,以后没有妈了以后,好好活下去好嘛?”白母想要拍拍白鹭庭的后背,可是却怕碰到她的伤口,只好将手缓慢放下,正好,她也无力再支撑了。
“嗯……”
“妈死后,灵魂会去往更高的纬度,在那里以新的躯体开始比这幸福多的生活……所以不要悲伤,妈还活着。”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好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
“也不要怨恨这个不美好的世界……如果你想……就去把它变成你想要的…美好的世界吧……只可惜……妈陪不了你了……”每一句话后,她的身体都会越来越重,逐渐瘫在白鹭庭的身上,那时有时无的呼吸声,也彻底消失了……她闭上了眼,一切再次重归平静,在没有哭泣中,回到那,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死者的灵魂会去往更高的纬度……如此相信着,这是我们能缅怀死者,继续前进的动力和安慰。
余庆和桐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白鹭庭的身后,桐祈的脸上满是愤怒,而余庆呢?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只是慢慢蹲下,将白母的尸体从白鹭庭的怀抱中抽出,放在了墙上,从背包里取出湿巾,擦了擦白母脸上的灰尘和血渍。
“她还活着……对吗?她只是睡着了……对吗?”白鹭庭如同一个焦急的孩子,在问一个本来就知道结果的问题。
“不应该这么快的……”桐祈声音颤抖地说着……紧握着的手中,血液不断流了出来。
“阿姨已经走了,她看不到了……死亡带走了她。”余庆摘下眼镜看向白鹭庭,话音刚落,白鹭庭就扑了上去,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余庆的脸上,那原本的仙气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愤怒和憎恨,她憎恨自己的无力。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白鹭庭依旧不愿意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余庆也没有反抗,就是让白鹭庭把他往死里揍,桐祈想要阻止,可是却被余庆瞪了回去。
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是那么的疼,却又那么的无力,直到最后变成了无力的敲打……
“你……凭什么……说她死了……”白鹭庭的声音因颤抖而沙哑,好几滴眼泪落在了余庆一青一紫的脸上。
“白鹭庭,哭吧,阿姨已经走了。”余庆坐起身来抱住了白鹭庭,白鹭庭也没有反抗反倒是用力地抱住了余庆,眼泪打湿了余庆的肩膀,余庆只是慢慢地抚摸着白鹭庭的白发,好像安抚别人的事情他已经干了许多遍。
渐渐的,白鹭庭在余庆的怀里睡着了,她的眼睛已经哭肿,眼角还残留有混合着灰尘和血的泪痕,余庆没有动,只是轻声喊着桐祈的名字。
“桐祈……去吧……我把她送回家。”
“她的家已经被毁了,他们似乎是真的想要赶尽杀绝。”
“姬家……算了,先回咱家吧。”
“嗯。”
“……”
“……起不来了?”
“起不来了,而且……”余庆的视线开始在白鹭庭的身上飘,但在给了自己一巴掌后,他又恢复了正常。
“我们该怎么把她搬起来啊……”白鹭庭的手结果睡着了也依旧如同站立的鹤爪一样抓着余庆不放,虽说对余庆这么信任和珍视确实是好事,但余庆还是一个15岁的纯情青年,不算不男不女的桐祈,余庆这辈子接触最多的异性就只有他妈了。
“当个人。”
“说人话……”
“当人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