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路边的枯叶,带走了几片忧伤的阔叶,城市中的雪还未化完,时间带来的寂静也再次走向终焉。
轰!一只巨大的血盆大口咬下了商场的四分之一,断壁残垣显露在外,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少年从中跑了出来,他嘴里大喘着气,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都不敢含糊。
“我靠!”
砰!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个鲜红的身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给地上的雪染上了血的红色。
紧接着,余庆从缺口处一跃而下平稳地来到了地上。
“吼!”
那全身鲜红的『残骸』扎紧时机,突然出现一只快比楼高的血盆大口将余庆一口吞下。
“我去,这么变态……”
少年并没有怎么担心,反而提了提自己身上的东西,准备溜走,但那『残骸』却对着他的方向挥动了手。
又一只血盆大口即将将少年吞噬,但下一秒却顿在了原地,巨口在不断地颤抖,紧接着海量的鲜血从它的嘴中吐出,而在远处的『残骸』也跪倒在地,不断地挣扎着,只见它的身躯越来越膨胀,最后如同气打太足了的气球一样。
噗!
『残骸』爆了开来,血肉的碎片和内脏漫天飞舞,周围的雪被完全然后,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躺在地上庆幸着劫后余生。
“我的天……赶上了……”
余庆的手臂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对着远处的少女喊道:“喂!王宇博,没受伤吧?”
“没!”
王宇博小跑了过去,将余庆服了起来,看着余庆满身的血浆,王宇博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回去又要挨骂了。”
“呃……开玩笑!谁能骂我?白鹭庭?桐祈?”余庆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实则内心慌的一匹,不为别的,就是怕陈思宇这个老妈子。
“快点回去吧,我们的任务已经达标了。”王宇博随便在路边选了辆车,捣腾了几下就只听“轰隆隆隆……”的引擎发动的声音。
余庆对此是见怪不怪了,上了车,摊在副驾驶上,显得异常劳累。
“怎么?能力还没恢复?”汽车发动,驶向了远处的两座仿佛地标一样的高山。
“是啊,现在就手臂和筋力了……”
王宇博叹了口气,拍了拍余庆的肩膀说道:“没事,节哀顺变。”
“当个人。”
……………………
新年时节已致,街上开始热闹起来,那次的灾难并没有杀死人们的生机勃勃,重建工作很快就完工了,这座刚刚开始发展的小城市也被人类该有的喜悦所染红。
街上,人们叫唤着新店的福利,有人吹嘘着自己的手艺,更有甚者将在商场拿到的衣服拿出来卖。这群艺术生们开始比拼自己多余的天赋,像是商业、餐饮、娱乐等等,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市民,学生的那稚嫩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疗养院内部的王建国正住着拐杖,在窗口看着这座小城市的兴起,眼里的慈祥和欣慰逐渐散发出来,那泛起皱纹的脸上挤出了微微的笑容。
“王主任,您又出来了,伤口裂的不够多吗?”
身后传来的正是余庆的声音,他手里提着一袋子新衣服和偏清淡的午饭,两人一起进了房,在扶王建国躺下后,余庆就盘腿坐在了地上。
“哎呀,穿那么少?不怕白鹭庭那几个孩子担心啊?”王建国打量着,这小子身上就穿了件衬衫和风衣,裤子也是夏日清凉款的,和周围的人一比,就好像是从东南亚来的一样。
“我平常就穿一套衣服,现在那衣服拿去洗了,就借小靳的穿了穿。”
余庆拉了拉袖子,长出了一大截。
“可我记得你的行李不是挺多的吗?”
“那是桐祈的,他喜欢打扮。”余庆像是某个老年人点评年轻一辈一样,但外表却还是那个带着些许邪气的俊美少年。
“来,我在外面给你挑的新衣服。”
余庆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些看起来就精贵的衣服,所以说外面的东西随便拿真的是件好事啊,当然,在并不会搞出通货膨胀之类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外面乱跑。
“话说回来,我一直有个问题。”一边说着,王主任一边打开了饭盒。
“您请说。”
“在此之前,今天门卫告诉我说你早上进了一箱男士衣物,还有比例较少的女性衣物……是给白鹭庭的吧。”
“额……是的。”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王主任叼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有些无味,于是拿起汤盒品了口鲜汤。
“……额……那个……我们还没开始交往。”
“噗!”
“慢!太慢!”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王建国仿佛是看着自家猪去拱白菜,白菜喜欢猪,猪也喜欢白菜,结果白菜都往猪身上贴了,这猪就是死活都不动一下,大哥!饭都给你嚼碎了,都到嘴边了!张个嘴啊!
“你这人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是要被打的。”
“对啊对啊!”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那个不怎么高的个子上,桐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皮一皮很开心?你丫就没资格说我!”余庆逮住这个桐祈就使出了个剪刀腿,疼地桐祈边拍地板边说我错了。
如此其乐融融的景象倒是逗笑了这个被时代抛下了的中年人,他的嘴角上扬,眉毛也少见地挤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想这些年轻人……嘶——”
腹部的伤口,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裂开了。一丝丝暗红从王建国腹部的绷带里渗出。
“来人啊!”
“哈?他这个月第几次裂开了!”
从旁边跑出来的老师连忙穿上白大褂,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满脸朦胧地从抽屉里拿出绷带,并把两人请了出去。
两人并行在走廊上,空荡荡的走廊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但若是静下心来,能听到哭声和惨叫。
“他身体怎么突然这么脆……”
“被那只怪物的能力伤到,能活着就不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是啊,不过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了。”余庆无奈地摆了摆手,露出了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红色水晶已经消失了,肩甲上也布满了磨痕,就连之前能掏心窝子的手也开始变得苍白。
“你是彻底不在意能力暴露了哦,明明以前特意嘱咐我们不能暴露能力,以免被卷入麻烦事。”桐祈摸了摸余庆的手臂,盔甲里面确实软了不少,现在就和个软甲一样。
“你们执行过吗?陈思宇都因为这事受伤了,你们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余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桐祈的脑袋,视线也开始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你打耳洞了?”余庆的眼神仿佛是某位看自己女儿学坏的老父亲一样。
“对啊,最近才打的,好看吧?”桐祈笑着,还特意把耳朵整个露出来,让余庆能够清楚的看到,那黑白色的羽毛耳饰。
“怎么样?”
“额……尖尖耳?”
“差不多是这个效果啦。”桐祈说着两人下了顺着楼梯往下走。
“挺好看的,但你应该用红色搭……”
“不管你在想什么!我死也不会穿你那老土的品味配出来的衣服!”余庆话还没说完就被桐祈一句话呛死,什么叫老土?我真的又那么土吗?
“那你还不是穿我的卫衣,还拿我的衬衫穿。”
“那能一样嘛?”桐祈有些不满地鼓起嘴,谁叫余庆这货拿不住钱,之前每次一发生活费他就氪游戏里,嘴上说着什么“再苦再累也不能穷老婆。”结果自己成天蹭桐祈的,都让桐祈头疼,就把自己的生活费拆成两份用,但一点零食就能换余庆当一个月的小马仔,这种好东西桐祈可不会让给别人。
这就导致桐祈基本没什么闲钱买衣服,平时基本穿余庆的,月初余庆倒是会带他买衣服,但桐祈这人买的衣服基本就一层,完全不保暖,还是得要余庆的老土大棉袄。
“唉?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靳梓东的声音叫住了两人,桐祈抬头看去,他那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终究是有些局限,现在其他人是越来越高了,就他一点没长。
“我来看看王主任。”
“我来找余庆。”
“这样啊。”靳梓东说完就继续去忙自己手里的事了,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带上了眼睛,显得十分地符合他医生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病人的例行检查。
如今受伤的学生们基本康复,个别毁容的也开始重新融入生活,剩下的就是那些没有办法自力更生的,以及那些随时处在危险中的病人。
那次的怪物杀了不少人,但幸运的是,伤员基本没有额外受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余庆露出欣慰的表情,桐祈则是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另一个方向的人。
在另一间病房里,一个全身被烧伤了的女生在怒吼着,拿起周围一切能拿的东西扔向眼前黑发的少年,少年并没有躲闪,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希望少女能发泄完怒火以及恐惧。
“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我的朋友死了!我也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到这里!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吗?”少女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柔软,逐渐无力地哭了起来,她掀开被子,露出了那一具铁的右腿,眼里满是祈求和愤怒。
“你把我的朋友都还我……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独活?”那烧地略显恐怖的脸颊两边划过泪水,她奋力地捶在了假肢上,却穿不来任何知觉。
“抱歉,我会离开的,但在那之前……”陈思宇的手中燃起了白色的火焰,与那仿佛来自地狱的黑火不同,这白炎仿佛是天使的抚摸,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圣神的感觉。
火光顺着陈思宇的手飘向了少女,少女有些惧怕地盯着那团火焰,紧接着少女那被烧伤了的皮肤开始快速恢复以往吹弹可破的样子,就连那血红的头颅也长出了黑直的长发。
而陈思宇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他立刻抹去,希望少女没有看见。
“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回礼了,抱歉,你的腿我没有办法还给你,但……”
还没到陈思宇说完,那少女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弯腰说了声谢谢,许久没有抬起头来。
“真的,非常感谢!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其他感谢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但是请别说出去哦,我们家里的人管的有点严。”
在窗外的余庆心想:你还知道不能暴露能力啊!你知不知道这种治疗的能力是会引发多少麻烦的事情啊!
“我一定牢记于心!”
…………………………
余庆和桐祈走在大街上,品尝着这些学生老师自己做的小食品,看着这个彻底热闹起来的地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这俩在之前的时间里都野惯了,现在告诉他们俩有新社会了,当然会不习惯。
“我不想工作。”
“我也是。”
两人那着糖葫芦坐在路边,旁边放着两个大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衣服,旁边还有摆出来的时尚联名款之类的,反正在之前都是能吸引女生钱财的东西。
这些当年在现实社会中一个几万的东西被当做地摊货一样地放在一块半径一米的红布上。
“谁知道王宇博那货拿了这些东西,我问白鹭庭,白鹭庭也说用不着。”
“人家原本还是千金大小姐,现在品味肯定不差,可惜遇到了个你这样的,给人带歪了。”
“什么叫我带歪?她自己不打扮怪我?”但白鹭庭打扮和不打扮其实没差,都合余庆胃口。
“那我问你,人一个女生!16岁的少女!她会喜欢一身白?还是一点分色都没有的白?要不是为了和你凑个情侣装她容易嘛?”
桐祈指向远处在买东西的白鹭庭,整个人比那白无常都白,要不是那白发的末端还带点黑,她整个人看过去就和拿橡皮擦摸了一样。再看看某人,又是一身连分色都没有的黑,除开皮肤,要不是眼睛和头发带点色,不然这货就和那哑光黑有的一拼。
“额……可穿什么是人家的自由,你这样说是我影响的也未免……”
“我记得你之前喜欢飙车文化是吧。”
“对啊。”
“来,你看着白鹭庭的亮白机车裤和你的这黑衬衫配亮黑机车裤,再和我说一遍你没有影响她?”桐祈拔着余庆的头看向白鹭庭,而余庆则是乘机把他的糖葫芦全部吃完,完全没有听桐祈说的。
“你们俩看着我干嘛?”白鹭庭有些脸红地说道,手里拿着刚刚买的东西,好像是什么礼品,还送了个红色的礼盒。
余庆没有问礼物是给谁的,只是挪了挪位子,给白鹭庭让出来了一些空间。
“没什么,只是在讨论你的服装。”
“怎么了嘛?我穿的很怪吗?”
余庆看了看大街上穿的火红的人们,再想了想桐祈刚刚的话。
“还行吧。”
“衣服还合身吗?”
“还行,就是有些大,以后估计还会长。”白鹭庭倒是不掩饰,全都说了出来。
“话说,我给你的衣服呢?”
“还可以,正好适合。”
“这样啊,下次拿大点的吧。”
两人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像某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但现实情况是,这俩连嘴都没波过,何来老夫老妻一说。
“你们俩说话真的会立刻冷场,你们俩没发现吗?”桐祈在一旁看着自己那只剩核的糖葫芦,有些心疼地说道。
“有吗?”
“有吗?”
“没有啊。”
“没有啊。”两人甚至来了个异口同声,桐祈心想这俩货是要急死自己然后继承他的知识吗?赶紧去结婚啊!
三人就在这摊位上冷不丁地坐着,周围的人也都是看了看然后就走了,连价格都不带问的,这就是已经实务了的女学生吗?已经坑不了了。
武少伟和陈思宇以及靳梓东和王宇博四人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街上走着,但先不说靳梓东,就陈思宇这个人在街上走都能引起不小的骚动,他今天是怎么敢的呀。
眼尖的武少伟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三人,于是就上前去凑了热闹。
“你们三个人是在摆摊吗?”
“我寻思卖完这些东西就去逛夜市,但这些东西这么半天才卖出去一个,我有什么办法?”
“我是来和余庆逛夜市的。”
“讲个笑话,那一个还是王主任看他可怜才买的。”桐祈在一旁补刀道。
“姬座尧和李庄瑶呢?”
“他们俩在主持烟火晚会,听说是报名参加,然后他们提供材料,你自己做,看谁好看的怨种节目。”余庆对于一切团建活动的评价往往离不开怨种二字,可见他之前的生活态度是多么的灰暗。
桐祈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余庆叹了口气也开始收拾东西,在劳累的几分钟后,刚刚还有模有样的摊位已经被桐祈塞到了街角。
余庆摸了摸白鹭庭的头,拍了拍身上的灰,三人就这样开始逛这夜市。
如果不算后面那四个跟踪的话,毕竟都想看着这只猪开窍啊。
路上,白鹭庭一直在有意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就是不相触。
余庆盯着水盆里的机械金鱼发愣时,她就站在余庆背后一本书的地方,桐祈都没心情玩了,就想着吃一把自己催了快半年的狗粮。白鹭庭在喝奶茶的时候也会分余庆一点,两人还吃了一根鱿鱼、两盒炒面、还有一块被余庆一分为二的年糕,中间白鹭庭还好奇地又手摸了摸余庆手臂的外甲,像是抚摸猫咪那样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余庆倒也是不在意,就是让白鹭庭小心上面的刀。
一场夜市逛下来,余庆和白鹭庭是吃饱了,心里也满足了,但后面那几个看的快急死,尤其是陈思宇他这个团队里唯一有恋爱经验的,都觉得这俩该不会是什么古人穿越了吧,不!古人都比他俩放的开!人古人还会互相投喂呢!这俩吃东西是完全互不沾边,也就炒面这俩吃的是同一盒,但这俩居然还要了个公筷和小碗!陈思宇都被气的有些眼前发黑。
温馨的场面是一点没出现,各种生草的场景倒是一大堆,差点给后面那几个老丈人气地原地去世。
“你怂啥啊!她喜欢你!你倒是上啊!”
“直接抱住一吻不就没事了!”
“墨迹啊!你们俩气死我了得了。”
“这俩比那有事没事往医院跑的崽种还烦人。”
“别急!快看!桐祈要出招了!”
在前面,桐祈在模玩店买了一个锁,锁的两段还有铐子,这玩意就一纯纯的手铐,但听说在现实世界里是有人拿这玩意栓住自己和恋人就去上街的。
“余庆,白鹭庭,把手伸出来。”
“没空,等一下,对面那个手办我一直很想……”余庆和白鹭庭正站在一家射击游戏前,手里拿着枪对准了众多玩具之中的一等奖,此刻容不得半点分心。那玩具说白了就是一个会唱歌的葱,桐祈直接气地夺过两人的枪,加上能力就是一顿扫,也不管老板那充满杀意的念想了。
“你们俩!把这个给我带上!”桐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两人带上,在两人迟疑的目光中跑入了人群。
“这个是啥?”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再说一遍!这货的情商全拿去泡兄弟了!到了自己的恋爱这方面,两人的情商完全比那海底还低。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们带上,但还是留着吧,毕竟是他的心意。”白鹭庭善解人意的看向余庆,让他放下了拆了这玩意的念想。
两人就因为这手铐,走的越来越近,手也不自觉地靠在了一起,余庆和白鹭庭的脸也肉眼可见地变红,都生怕对方听见自己的心跳,所以强装镇定地看向远方。
余庆的手也不自觉地握了上去,害的白鹭庭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差点摔倒,而余庆也是第一次握到了那冰软的小手,感觉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装不下,于是,他回头想要看一看白鹭庭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