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里都有数,长孙墨离说出来的话,其实就是在替官家说而已。
“经略葱岭和河中,为的是天山南北两路的安全。大家只要一看地图,葱岭居高临下,对天山南北两路有俯视之势。加上它南连青唐雪域,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要是让敌人占据去,是大宋的心腹之患。”
“河中之地,直接与天山北路的七河地区以及楚河地区接壤,那里地势平坦,无太多的天险阻拦。七河和楚河地区一失,东可直至金山地区,南可压制天山北路,进而危及到西域全境。此两地,大宋必须掌握在手。”
谢克家语塞,有些气馁。宗泽却不慌不忙地开口。
“今日为了保天山南北安危,需要经略葱岭和河中地区。明日要不要为了确保葱岭和河中两地的安危,需要经略呼罗珊和申河地区?再后日,为了呼罗珊和申河地区的安危,需要经略波斯和天竺?”
他这话问得十分犀利,切中要害——毕竟他曾经奉先帝之诏巡抚过陕西六路,帮着官家收拢了西军。对战事方面的了解,远超过谢克家。
长孙墨离一时语塞。
郭永趁胜追击,朗声道:“没错,如此下去,天下之大,哪有什么止境?可大宋财力民力却是有限的,经不起这样的耗费。”
这等于给长孙墨离狠狠地一击,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理由,他说出来就不大合适了,该赵似出声了。
赵似给身边站在的李芳使了眼色,李芳开口道。
“诸位先生,请肃静。”
会场早就安静了,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赵似。
“玄明没有说全,前汉唐开疆拓土,设置安西都护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宣威示恩。这是天朝上国的固执,在他们心里,海外四方之域,都是蛮夷。”
赵似缓缓开口道。
“兴兵扬武,宣威震慑,等到外藩诸国臣服时,又赐下大量财帛,施恩笼络。这种观念,尤其执着于某些迂腐酸儒心中。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仁德教化。”
“荒谬!”赵似毫不客气地加以否认。
“国内百姓你都恩泽不过来,还要拿着民脂民膏去施恩域外之国,讨得几句奉承话,就以为德泽天下,四海咸服了。屁话!人家只不过图你的钱财,哄着你玩,拿你当大傻子,冤大头!”
赵似继续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样的开疆拓土,这样的安西都护府,肯定不能持久。不能造血,全靠内地百姓输血才能存活,那才是耗费巨大,劳民伤财。大宋不能再秉承这样的湖涂策略。”
说到这里,赵似的右手狠狠地往下一划,仿佛在苍茫大地上辟出了一条路,一条中原到西域的直道。
“大宋开疆拓土的策略是,占一地,消化一地。地是大宋的地,民是大宋的民,耕种放牧,兴业通商,一切都按大宋郡县来。先自给自足,为大宋的国强民富添一分力。这是我们开疆拓土的策略。”
说到这里,赵似顿了一下,好像是在脑海里组织词语,好把自己的想法更加通透地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