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索南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还有些羞涩。
这时,索南杰的岳母,一位六十岁的老太太开口了,不过她说是鞑靼语,赵似等大部分人都听得懂。
“尊贵的客人,我们一家原本居住在北海北边,属于豁里秃麻部,我家老倌和儿子原本是一位头人的斡朵仆人。前些年漠北混战,豁里秃麻部吃了败仗,老倌和儿子死在乱军之中,只剩下我们娘俩。”
说到这里,老妪双手合掌,虔诚地说道。
“长生天保佑,降下一位仁慈的大汗——腾吉里大皇帝可汗,他叫各旗各千户清点和抚养孤寡老弱。我们娘俩被玄武旗收编,然后指到这边来索南杰是个好人,不嫌弃我老迈无用,接回家来赡养。长生天是保佑善良者的。这些年,我女儿为他生下两子一女,日子也越过越好。”
赵似点了点头,转向索南杰说道:“看得出,你一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啊。你的国语,在哪里学的?”
“回官家的话,我曾经跟随玄武旗护旗军,两次南下高昌,不仅因功迁升为正户,赐下了不少牛羊和财物,还在随军扫盲班里学会了说国语和看国文,同时学会了写四五十个字。只是可惜,这一次南下却没有轮到我。”
说到这里,索南杰的脸上泛起了自豪的光彩,还有掩藏不住的遗憾。
“好,日子就该越过越好。我看你长子的国语,说得比你还好。”
“官家说得没错,索克济的国语是在学堂里学的。”
“是小学吗?”赵似很有兴趣地问道。
“回官家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小学还是什么?”索南杰答道,然后狠狠地推了推正在发呆的长子索克济。
“你今天怎么了?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往日里来了客人,总喜欢抢着说话,比我说得还要多。今天却完全不一样,换了个人似的。”
索克济在父亲的催促下,畏缩地答道:“回大贵人的话,是国民学堂,小学各年级混在一起,总共有两位老师。整个百户的孩子都在那里念书。农闲的时候天天去,农忙时就时常放假。冬天下雪就停课休息一冬。”
“国民学堂,总共有多少孩子在那里读书?”赵似和气地问道。
可能是赵似的态度很和蔼近人,索克济慢慢放松了紧张。
“回大贵人的话,大约有四十个孩子读书,都是男孩子。最大的有十五岁,最小的七岁。”
“哦,那这些孩子里有没有去高一阶的学堂去学习?”
“有,但是很少。再高一阶的学堂,就得去千户所在的镇子读国民中学。这些年我们百户总共只有二十六个孩子去那里读书。”
“这么少?”
“是啊。一是大家去读书,只求识些字,会写自己的名字,看得懂几本小册子,会算数,懂些基本的道理就行了,要求不高。二是去高一级的学堂读书,完全需要家里供养。少了一个壮劳力,还要多支出一份,很多牧民家负担不起。”
“嗯,”赵似点了点头。
索克济说得没错,牧民对上学没有什么要求的,能识得几个字,会算数,摆脱愚昧就行了。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把他们当壮劳力使用,为养家湖口做贡献。
“还是多识些字好。等你长大了,参加旗里的远征,挣下一份家业,立户分过,想念爹娘时,可以写信回来,多好。”
索南杰连忙点头,“官家说得没错。当初扫盲班的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当时一点积极性都没有,听到这么一说,马上精神了。”
“没错啊,我们以后都会有好几个儿子,除了继承家业的幼子,其余的都会像离巢的雄鹰到处飞翔到时候他写封信回来,不识字还看不懂,那多可惜。于是我们就拿出跟恶狼搏斗的劲头,咬着牙学起识字来”
索南杰说得有趣,大家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暖和的阳光洒下来,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欢快的笑声,就像一只只鸟儿,在五彩的光晕上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