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良苦用意,臣妾能明白。只是迁都一事,恐怕会反对者如云,群情汹涌。国朝初年,太祖意欲迁都洛阳,终究还是因为反对声太大,只得放弃。”
赵似不在意地说道:“太祖黄袍加身,立朝初年是如履薄冰,所以顾虑重重。而今朕等于是再打下一个大宋,重铸了一个官制。群情汹涌,朕只当是恶犬群吠。惹恼了朕,就用金瓜锤砸碎他们的狗头!”
曾氏知道赵似在开玩笑,打比喻,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国朝以前,从来没有一位说一不二的强势皇帝,最强音也只是太祖的“截你爷头,截你娘头”。多的是仁宗的唾面自干。所以在曾淑华的脑海里,群臣的意见,士林的舆情,十分重要。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慎重,多与重臣们商议,争取他们的同意。只有上下同心,才能齐心协力。”
曾淑华的苦苦相劝,赵似只是点了点头,“盘踞一地久了,各方势力自会纠结成一团。他们最希望的就是保持原状,不愿做出改变。偏偏历史告诉我们,不思变者,终究会腐朽灭亡。”
“《周易》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要朕说,应该是‘变则通,不变则壅;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殷朝屡屡迁都,每一次迁都就中兴一次,继而兴盛五百年。要不是周武王这个二五仔,趁着帝辛全力征讨东夷、扩疆江淮,从背后偷袭,殷商不知还会兴盛多少年。”
听到官家说出这惊世骇俗的话,曾淑华是好气又好笑,不过她也习惯了。
不过此时的她也明白官家的决心,更相信,凭借官家的手段和魄力,天底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尤其是借着三大寇这立朝以来,牵涉最广的大桉,保守派、反对派、地方实力派,能阻挡新大宋前进车轮的障碍,基本已经被碾碎。
朝野上下,更难掀起反对的波澜。
赵似看到了曾保华脸上的神情,继续劝道:“皇后,现在的人,立场不同,利益也不同,考虑的角度也不同。虽然朕已经把迁都利害讲清楚了,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基于自己以及背后集团的利益,出声反对。于国于民是否有利弊,他们管不了,他们只在意对自己是否有利弊。”
“皇后,放心,朕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朕南征北战,以功勋聚威势,就是让这些人愿意坐下来,听朕讲道理。但朕不会纵容,不会退却。以理服人不听,那就不要怪朕了。”
曾淑华听到这里,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违,只能喃喃说道:“这巩县皇陵,以后就这样了。”
“等十一哥什么时候埋进去,这巩县皇陵才能关张。以后我们挪地方了,去万寿山,子子孙孙去那里。等到哪一位子孙后代再次奋起,迁都新京。”
“官家,你这是另创世系了。”曾淑华说道。
“所以朕给自己拟定的世祖庙号,还是靠谱的。”赵似伸手摸了摸八哥的小脸蛋,“快快长大,以后朕的庙号和谥号,全靠你了。”
葬礼所有仪式完成,赵似一行人离开永裕陵,迎着朝阳,向开封城进发。赵似回过头,看到太阳的金光照在陵墓顶上,恍恍忽忽,宛如一张油彩画。
天启十六年春三月,崇政殿里,赵似与太宰张叔夜、司徒范致虚、司寇宗泽、司马刘法、少宰长孙墨离,正在欣赏王希孟花了四年多时间游历大江南北,又花了半年时间画出的《万里江山图》。
“这幅画分六幅,分中原、西北、燕云、江南、西南、东海。中原以嵩山黄河为景,囊括壶关和中流砥柱;西北以祁连山、西海、居延泽为景;燕云以燕山和滦河草原为景;江南以富春江为景;西南以青城山、峨眉山和金沙江为景;东海以普陀山、大小琉球为景。”
“江海烟波浩渺,山岳层峦起伏,山势绵亘、水天一色。承隋唐青绿山水画法,以青绿色为主,或浑厚,或轻盈,间以赭色为衬,画面层次分明,色如宝石之光彩照人”
众人都是识货之人,对这一卷长画赞不绝口。
“《万里江山图》,朕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大宋的万里江山不止这些啊,这么长一卷画也画不下。”赵似感叹道。
“是啊!”张叔夜等人心有感触地附和道。
“报!”有校书郎禀告。
“什么事?”
“刚刚收到凉州城发来的急报,说二十五天前,西喀喇汗国穆罕默德二世在萨末鞬城斩杀我大宋商人一百七十九人,抢走全部货物。侥幸逃走的四人,日夜兼程,于昨天跑到凉州城。”
张叔夜握紧双拳,冷然说道:“凉州城是急报干线最西端,本月才开通,第一个重要军报,居然是噩耗。”
众人转头看着赵似,期待他的决定。
“西喀喇汗国,又一次劫杀大宋商人,又一次把朕的脸面,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赵似连连冷笑,环视一圈站在周围的众人,眯着眼睛,凝视着西方。
“西征!只有把萨末鞬城烧成废墟,才能一雪此耻!只有让西方的诸多强盗知道到大宋的愤怒,是焚尽一切的净世大火,他们才会尊重我们。”
“臣等附议,西征,以血雪耻!”张叔夜等人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