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月亮悬在天空上,把帮源洞方圆数十里照得犹如白昼。帮源洞里的乱贼们,反倒放心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夜。
这么明朗的夜晚,各处一览无遗,想必没人能躲过他们的炯炯目光。
山峦树林,在月色下,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更加昏暗隐蔽,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只能在山风吹过时,看到树木晃动,影影幢幢。
过了三更天,在各哨楼上警戒的守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虽然雪停了,可山里的寒风还是如尖刀一般刺骨。
放哨的守兵,只想着时间快点过去,有人来换班,自己好躲回木屋里烤火,再钻进暖暖的被窝里,美美睡上一觉。
一道道黑影,在树林和山峦阴影,以及草木被山风吹动的掩护下,悄悄地向前移动。他们非常有耐心,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把握着每一次机会,一点点地逼近帮源洞山寨。
夜色还是那样寂静,时不时从哪里传来几声鸟叫声,跟往常一模一样。
乱贼哨兵站在高高的哨楼上,看着周围的景象,仿佛一幅灰蒙蒙的水墨山水画在他眼前展开。只是这些景象,早就看熟,引不起他内心的丝毫季动。
他靠在哨楼的木柱子上,懒散无神,仿佛身体的灵魂早就飘去了一个时辰后的换班休息时间。
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或许在想家里的老父母和妻儿,又或许在想跟着圣公方腊,举事成功,以后可以尽享荣华富贵。
还没等他想好第四房小妾娶谁家的女儿时,一支箭失无声无息地从夜色中钻出来,扎进他的喉咙里。
哨兵双手捂着喉咙,咕咕地抖动不已,就像一只被堵住嗓子眼的青蛙,半个成型的字也吐不出来。
两个官兵像猴子一样,轻松快捷地爬上哨楼,给正在垂死挣扎的哨兵,心口来上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最容易发现异常的哨楼被接管后,官兵们的行动更大胆了,数百条黑影像夜枭,悄无声息地越过不高的寨墙,进到了山寨里面。
韩世忠和吴玠率领一支三百人的特遣队——一人两支手铳,两把钢刀,一把匕首,还有若干强弩和手榴弹,从另外一条路摸到了帮源洞的洞口。
一切在寂静中准备妥当。
“噗!”一发照明弹飞上天空,然后晃晃悠悠地在空中缓缓飘落。它发着红色的光,仿佛一盏灯笼,照亮着帮源洞山寨。
在值夜的乱贼抬起头,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这盏灯笼,在自己的头上飘过。属于乌合之众的他们,根本来不及,或者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潜伏在暗处的官兵们纷纷起身。
有的对着哨兵,几杆滑膛枪同时开火,把不知所措的他打成血葫芦。
有的以排为单位,列队站在营房门口,举枪对着大门。几个掷弹兵走到窗户跟前,旁边的同伴用锤子砸开木窗,掷弹兵把嗤嗤冒烟的手榴弹全部丢了进去。
“轰——!”一声巨响,营房屋顶被掀开一个大洞,黑烟从窗户和大洞里冒出来。紧接着被惊醒的乱贼,慌慌张张地从大门跑出来——黑色火药,威力总是不尽人意。
“开火!”一排排滑膛枪开火,如雨的铅弹打在乱贼的身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开完枪的官兵一涌而上,对着那些被堵在门口,立足未稳的乱贼们,直接用刺刀。寒冷入骨的刺刀捅进乱贼的胸口,他们只觉得心口一阵凉,一时半会感觉不到痛。
等到刺刀拔出来,鲜血像泉水一样汹涌流出,按都按不住,乱贼们才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无力地哭爹喊娘。
官兵们对他们一点怜悯都没有,端着枪,挺着还滴着血的刺刀,继续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