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斡里剌,过了一会,萎然地低下头,弯了腰。
“斡里剌,你又给我找了一个好理由啊。”
萧斡里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劝说了,他看到耶律大石手里那份名单,灵机一动,开口问道。
“殿下,李十四郎把这份名单给我们,安得什么心?他就不怕我们反水,把这些私通宋人的契丹人和奚人都铲除了。”
耶律大石的思绪马上被吸引过来,他看了看手里的那份名单,举起来在空中扬了扬,冷笑道:“斡里剌,要是没有这些内应,宋军难道就攻不下南京城?”
萧斡里剌迟疑地答道:“还是能攻下,只是需要多费一番周折。”
“一番周折?多大的周折,有迈过涿水那么费劲吗?”耶律大石讥讽地反问一句。
“李十四郎有恃无恐,才把这份名单给我,说是让我联络,以为臂助。其实想一想,连契丹宗室、奚人贵族都能被宋人策反如此多的人,那么汉人、渤海人呢?为何李十四郎的名单里,却一个都没有?”
萧斡里剌勐地一惊。
“李十四郎隐瞒了实力!宋人在南京城里还有更有力的暗棋和布局!”
耶律大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拿起那份名单默然地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脸上满是惶然。
“斡里剌,你说史书会如何写我?弑君、擅权、叛国,不臣之举,我几乎干了个遍。我会不会遗臭万年?”
“殿下,前晋温元子有云,‘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邪!’。大丈夫行事,秉心而行,何必顾忌那些纷纷扰扰?再说了,史书如何评论,我们都化成了土,又有何干?殿下,重要是眼下。当年那些家伙夺走了章肃皇帝的天子之位,而今却要靠他的子孙来保全辽国的祖陵、耶律族的血脉。”
耶律大石勐然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向远方,冷冷地说道:“没错。让国皇帝(耶律倍号称人皇王,因为兄弟内阋,叛逃南朝。却不想辽国天子之位,还是落在他这一脉之手。如今他的子孙,祖孙两代人,数十年如一日的昏庸无道,终于把大辽江山败坏完了”
“我耗费心计,终究扶不正这棵烂透的大树。我不会为它殉葬,因为跟着它一起入土的是让国皇帝一脉。我章肃皇帝一脉,会继续扛起契丹大旗,担负起耶律家的使命。”
看着耶律大石康慨陈词的样子,萧斡里剌心里默默地想着,或许大王真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南京城里,各处显得更加躁动不安。
易州失陷了,涿州失陷了,大辽唯一的希望耶律大石,也节节败退。这让南京城军民百官们,陷入到一种绝望中。
绝望中,不少契丹亲贵,还有一些汉臣们,或在府中堆积了柴火易燃之物;或悄悄购入了鹤顶红等一饮毙命的毒物他们都留下了康慨激昂的遗书,要向世人宣告,他们是大辽的赤胆忠臣,他们愿意为大辽殉葬!
但是更多的人变得躁动不安。他们几近疯狂地四下串联,话语不多,但各自都明白对方的意图。
耶律大石率领亲军,就是在这种气氛下回到南京城里的。
听到耶律大石回南京城,赵似对长孙墨离说道:“现在北伐之役,变成了六分政治,四分军事了。通知刘法,让他加快进度,提前合围燕京。对方的脚步加快了,我们要跟上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