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夫不做声了。
许将有些恼怒,“这个张天觉,给老夫出难题。正值老夫奉诏组阁之际,他要扳倒一位右仆射,谁给了他胆子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释门吗?”
刘正夫抬起头,眼睛了也是疑惑不已。
过了几天,崇政殿里,站着章惇、许将、范纯粹、苏澈、韩忠彦、蔡京、蔡卞,以及张商英、刘逵、刘正夫等人。
他们今天被匆匆召集来,不知何意,各个心中都忐忑不安。
谭世绩在一旁念着几份报纸。
“仙游老夫,天资凶谲,舞智御人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欺君妄上,专权怙宠,蠹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赇贿不法者下足以弹压百僚,而莫之敢侮;上足以胁持人主,而终不敢轻。李林甫、卢杞皆是也。”
赵似问道:“诸卿,你们说,这几份报纸上,骂得是谁?”
蔡京除去官帽,低头垂首,萎然道:“陛下,臣该死,连累陛下背上昏君之名。”
赵似盯着蔡京,目不转丁,看得他额头上直冒汗水。不一会,汇集成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崇政殿水磨地板面上。
“听着这些字句,朕彷佛闻到了一种腐烂味。乱葬岗里某具棺材板没盖紧,飘出来的腐烂味。朕以为,自元符三年即位以来,三令五申,不得再砌词捏控,写小文章来讦击政敌。以为这种恶习已经被埋在了乱葬岗,大家都开始以事实为准绳,依照律法检举监督。”
“想不到数年过去,居然还有人把早就消失的东西,又给朕从坟地里刨了出来,还堂而皇之地登载在报纸杂志上!是不是谁的文笔好,就占理?谁编得故事更惊悚,就可信?”
“那以后大家不用做事了,练文笔,写故事好了。看谁不顺眼,写篇文章,字句优美些,气势磅礴些,故事惊悚些,从义理道德上,碾碎他!灭了他!从此以后,我大宋可以无敌于天下,以笔为刀,以字为箭,以道德为铁骑,纵横天下!”
赵似一声高过一声,众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张商英站在其中,脸色最为惨白,汗流浃背,摇摇欲坠。
看着站在殿中的众人,赵似冷笑一声,“有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偏偏杀性颇重。官场上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别人斗残了,垮台了,便宜就落到你头上了?你以为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捉对厮杀?死者输,生者赢?”
“荒谬啊!人家那是在跟外敌做殊死搏杀。你用这样的法子去对付你的同僚?他要是违法乱纪,自有国法收拾他!该杀该罚,判事院的判事官在那里坐着!用不着你操心!”
“在朕的眼里,政治斗争是内部矛盾,是争论、最后求同存异,是妥协、然后互利双赢。你倒好,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来。真是这样,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最后输的是大宋,是百姓们。”
赵似停下来后,殿里寂静无声,空气是凝聚在一起,把所有人紧紧地包裹在那里,连脑子里的思维都被凝固了。
“张商英,你回家养老吧。”赵似毫不客气地说道。
“臣谢陛下天恩!”张商英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不甘。
“由都察院组成专桉组,进驻计部元长先生,委屈你了。让专桉组调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堵住某些人的悠悠之口!”
“朝廷大力开发岭南,并竭力向南海地区传播我大宋文化。学部与南海郡在番禺开设南海大学,周邦彦为我朝词坛翘首,就派他去担任文学院山长,担起此重任来!”
“还有那几家报纸杂志,着作局好好查一查。那么多真凭实据的贪官污吏不报道,偏偏热衷于发这些砌词捏造的小文章,《新闻出版行业准则》白读了?首要原则——真实性,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好好查一查!”
赵似的声音还在殿里回绕着,李芳走了进来,禀告道:“陛下,叔通先生传回急报,辽国答应和亲的绝大部分条件,议定明年四月送亲。”
众臣连忙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