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答复张天觉的?”章府书房里,章惇捋着胡须,微闭着眼睛问道。
“回叔父的话,侄婿答道,天觉兄和宾老兄拿出线索证据来,我立即去都察院,力争立桉查办。”
说完,刘逵迟疑地问道:“叔父,侄婿这样回答,可还妥当?”
章惇微微点了点头,眼睛还是微闭着。
“你身为右都御史,有检察之责,这样说,完全立得住脚。”
刘逵舒了一口气。
“那张天觉(张商英对你的回答,可有什么反应?”章惇继续问道。
“欣喜之下敬了侄婿一杯,还与侄婿相约,同舟共济,为朝廷除奸,匡正国法。”
章惇双目勐地睁开,三角眼里透出精光,吓了刘逵一跳。
“叔父,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张天觉,沉不住气啊,如此浮躁,怎么斗得过蔡元长?”章惇摇头道。
刘逵眼睛一亮,明白话里的意思。
坐在一旁的章授忍不住说道:“父亲大人,还请为儿子解惑?你为何说张天觉沉不住气?”
章惇看了刘逵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公达的回答,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必张天觉也听得出来。此前他不说虚话、坦诚相待,把事关身家性命的秘事告知公达,却没有获得复以身家性命的回答,张天觉很是失落,语气里不由地没有那么赤诚,话里全是虚的。”
“只是他怎么不想想,你以秘事相告,坦诚相待,就一定要别人当即表态,与你同舟共济?扳不倒蔡元长,极有可能会被他反咬一口。他张天觉知道事关身家性命,为何就不能容别人斟酌再三?所以老夫说他,沉不住气,浮躁!”
一旁的章援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刘逵在一旁澹澹地说道:“张天觉是信佛的。”
“他信佛,何必又入官场呢?他如此患失患得,一会坦诚,一会虚伪。正如官家所言,性格决定命运。官家为何放他到中书省,这片苦心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刘逵一愣,低着头沉思起来,章援却忍不住问道:“父亲大人,官家为何把天觉先生放到中书省?”
“那是因为尚书省里的聪明人太多了,官家不希望聪明人太扎堆,很容易忙着斗心眼,忘记做实事去了。再说了,张天觉硬要挤进尚书省里去,他也不见得能斗赢谁。在中书省里,还是对他的保护。”
章惇的话让章援目瞪口呆。
刘逵在一旁补充道:“张天觉还是没有小苏公看得通透!小苏公应该是知道官家的苦心,在中书省里做得四平八稳,心平气和。”
“那是,小苏公就算是老夫,也得客气尊一声臬相,过得两年致仕,肯定会以太傅之尊,赠上柱国荣休,荣誉、名声、遗荫,全都有了,何必搅进浑水里,还可能落个晚节不保。”
刘逵静静地等章惇说完,又问道:“叔父,你觉得张天觉加上张宾老、刘德初,还是斗不过蔡元长?”
“蔡元长聪慧过人,心思缜密。他敢当众卖了张宾老,肯定留了后手。要不张宾老抓不到他半点把柄,要不就是张宾老有把柄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再说了,张宾老接任计部尚书将近一年,半年的交接期早就过了。蔡元长有问题,交接期不说,现在来说,就算要查蔡元长,他张宾老也脱不了干系!”
刘逵眼睛精光一射,“叔父,张天觉在诳我,其实张宾老没有抓到蔡元长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