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做得再好,不识时务、不察人心、不明律法,无手段、无魄力,真的很难立足于朝堂之上。
遍数朝中诸臣,各个文采卓着,或书法出众、或诗词超群,或擅长丹青,却都只是业余爱好。
“美成啊,你是否得罪过蔡元长?”张商英沉吟一会,满脸忧虑地问道。
“仙游大蔡?”周邦彦大吃一惊。
仙游蔡氏兄弟,闽党的两员大将。兄长为计相,为官家理财度支;弟弟为侍中,为官家近臣幕僚。
权倾朝野,炙手可热,我怎么得罪了他们其中一员?哦,有可能啊,应该是得罪了蔡元长,所以我这几年虽然名望日增,却一直被隔绝于朝堂之外。
只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蔡元长?
周邦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勐然间想到,元右年间,旧党得势,废除新法,蔡京时为权知开封府,居然秉承政事堂意思,迅速废除旧法。
等到绍圣年间,哲庙先帝亲政,章惇上台,新党重新得势,开始对旧党进行清算。蔡京摇身一变,又成了新党干将。
周邦彦当时不齿蔡京的为人,写了诗词文章加以讽刺,流传甚广,听说传到蔡京耳朵里,对自己是恨之入骨。
想必怨恨就是那时种下的。
“元长老儿!你以公器报私怨,周某与你势不两立!”周邦彦愤然道。
张商英连忙劝道:“而今蔡元长迁任右仆射,位高权重,美成还是不要去招惹他,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正夫也是满脸的忧虑,“美成兄,你怎么得罪了这一位。蔡仆射虽然满腹才华,可是器量不大,睚眦必报。唉,难怪美成兄满腹锦绣,却蹉跎了这么久。”
他想了想,对张商英说道:“天觉兄,你跟蔡元长官阶相等,又同殿为臣,要不你帮忙说合说合,化解了这段恩怨?”
周邦彦一听,眼睛一亮,满是期盼地看向张商英。
张商英苦笑几声,爱莫能助地说道:“虽然我官阶与蔡元长一样,可我在中书省,有职无权。右资政听着也位列二品,可惜我这个是空心二品,跟人家实权在握的二品截然不同。我去说合说合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去趟尚书省,就是怕人家不给我这个面子。”
听到这里,周邦彦满脸失望,手里的酒杯就再也没空过,往肚子里倒一杯,马上就满上一杯。半个时辰过去,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我不是俳优词臣!我不做东方朔!”喝得醉醺醺的周邦彦说着胡话,发着酒疯,“元长老儿,欺我太甚!周某还有一支笔,在文坛中还有一席之地,我我一定要用笔把你的丑事全写出来!”
看到周邦彦嘴里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话,张商英示意刘正夫,把周的亲随叫来。
“你家官人喝得差不多了,还是快些扶回府上去,早早歇息。”
“是,谢三位大官人。小的这就扶我家官人回府去。”
等到周邦彦被几位亲随七手八脚地扶走,一直在旁边没有多说话的刘逵,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两人啊,尽欺负老实人!周美成不能入朝为官,根本原因是陛下‘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周美成文采再好,却是政事不治。大小苏公,除了诗词歌赋,还能就事论事,洋洋洒洒写出让人折服的策论来。周美成除了会写诗词,写得出让人折服的策论来吗?”
“你们偏偏把矛盾引向蔡元长!居心叵测啊!”
刘正夫跟他相熟,嘻嘻一笑:“周美成跟蔡元长是结下过恩怨,这点没错。所以他不能入朝为官,蔡元长有可能在其中作梗啊!”
刘逵呵呵一笑,“我信你个大头鬼!陛下英明睿智,蔡元长敢在他面前有半点心眼吗?”
张商英在旁边森然说道:“拉周美成进来,是我的主意。多一个人,拉蔡元长落马就多一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