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提的意见非常好。税柄定为物产,如身丁钱之类的人头税怎么办?”
顿了一下,赵似给出了自己的解答:“大家知道怎么收身丁钱吗?大部分是随着两科税附交,需要每家每户上门去收。住在高门大院里的大官人,税吏敢不敢上门去收?住在深山老林的猎户采药,税吏愿不愿意去收?”
“不敢也不愿意啊。前者是怕被大官人打出来,后者是收的那几个铜板还不够买一双跑烂的鞋子。”
众人都轻笑起来。
赵似等轻笑声慢慢落下,继续说道:“前者说明收税的不公,后者意味着收税成本过高。一万贯的税收上来,税吏俸禄、铜钱杂色、运输损耗,乱七八糟的需要花去九千五百贯,朝廷要这税有什么意义?徒惹民声鼎沸?”
“所以说这身丁钱等人头税该不该收?”
众人有些迟疑了,听官家如此说来,似乎收来没有什么意义。毕竟田地出产和盐茶等商税才是大头,身丁钱能有多少?
不少百姓手里根本没有钱,本朝又相对宽纾,就允许百姓用柴火、鱼干等“土特产”来抵,所以朝廷赋税清单里常常看到柴多少把,鱼干多少条这样奇葩的的记录。
再通过不合理的折算—山区小县城只能卖出五十文的柴火,书吏随便一挥笔,按开封城两贯的价折算入账。朝廷的收入常常能破亿贯,直接冲破大气层,可是有什么鸟用?
那柴火和鱼干按照折算的价格,当俸禄发下来,你要不要?
正如官家所言,收没收到多少钱,还惹得一身骚。地方纠纷和民怨,因为身丁钱而起的要占去五成。
学院们面面相觑,迟疑的眼神里传递着一个信息,要不我们就不收了。
可是赵似的声音又打破了他们的猜想。
“当然该收,国库缺钱,还没到如此大方的地步。只是要换个法子去收,换个有效又便利的法子去收。大家有没有合适的建议?”
众人十分无语,官家,你今天是没事遛着我们玩儿呢?
可是官家提出问题,大家还得想。低头顺着官家的问题想了想,又轻声了议论了几句,纷纷举手。
有的说在城门要津上设关卡,来一丁就收一个。只是这样,会吓得青壮丁口们都不敢出门进城了。
有的说缴纳田地粮赋时一并代收。可是那些没有田地不会直接缴纳田赋的佃户怎么办?难不成地主们还要替他们缴纳身丁钱不成?
各种各样的方法,都不是什么好法子。于是大家期盼地看着官家,想知道今天把大家遛来遛去的陛下,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朕提一个法子,盐!”
赵似提到这个词,不明就里的人还是一头雾水,盐跟身丁钱有什么关系?可是聪慧的人却眼睛一亮。
赵似扫了一圈,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蔡京这些老狐狸不用说,吕颐浩、李纲、赵鼎、朱胜非等人都是若有所思。
这些历史上能留下名号的人物,才是真正开了挂的。
培训学习了一段时间,打开视野、开拓思维后,一个比一个牛笔。要不是自己肚子还有些超越时代的存货,都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装比了。
张绎、李光等人低声窃窃私语,像是在议论什么。洛学派青年骨干出现在这里,这让赵似心头一动。
尹川先生这只老狐狸,他把手下弟子分成了两拨。有名望有学问的,通过各种渠道举荐进弘文院和成均等大学学院,继续做学问,弘扬传播洛学。
精通时务,懂人情世故的,就想办法举荐入仕途。
而他自己,却躲在背后,综合与诸派交锋时碰撞出的火花,以及吸取各学派的精髓,完善洛学的思想体系。
这样也好,想要在自己掀起的时代大潮中壮大发展,必须要顺应潮流。固步自封,僵化执拗,只会被时代潮流淘汰。
嗯,只要不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于自己而言,都能容忍。仔细想想,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天理,那些都是约束别人的规矩。自己真正按照所说的那一套,表里如一遵行的又有几个。稍微做得好的几乎要被称为当世圣人。
可见稀少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