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引起一阵轻笑。
刘正夫脸色肃正地继续说道:“官、教、军、警、僧道等,皆不事生产,虽各司其职。官,理政抚民;教,教书育人;军,保家卫国;警,维护治安但一餐一衣,皆是民脂民膏,不可缺亦不可多,造成百姓沉重负担。所以必须有定数,不能无限制扩增。”
他的这番话引起旁听席上许多人一片叫好赞同声。
经过一年多报纸杂志的潜移默化,“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宽民力,轻民负,绝对的政治正确。
何况刘正夫话里还有话,官、教、军、警虽然也受百姓供食,但好歹还各司其职,为百姓们做出贡献以图回报。
僧侣道羽,如何回报?多为百姓们念几句经文?保佑风调雨顺?
你们如此,岂不是最受鄙视的寄生虫?吸食百姓血肉的蚂蟥?
四如和尚的脸,都苦成黄连了。
杨时、李光、张绎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释门不妙,怕是要一败涂地。”杨时摇摇头道。
“今日不论佛经禅义,只是就事论事,他们原本就立论不稳。佛门清净出世,不当沉迷与俗世红尘之中。自当与钱财俗物断绝。而地方世家大户与其勾连,匿逃赋税之举,又无法说出口来。所以才被揪住了要害。”
“是啊,不管去问谁,僧侣等出家之人,该不该远避山林,清净修心,不沾俗世。十人肯定有九个人都会说应该。无论军官官庶,富贵贫贱。所以大义所在,大势所趋。”
说到这里,张绎忍不住回头轻声问程颐:“老师,你说的官家大道,是不是指的这个?”
程颐摇了摇头,笑着答道:“继续看。”
几经辩论,释门始终处在下风。
正如李光所言,佛门僧人打机锋,论禅理确实厉害,可今天是就事论事,以基本大义和事实为依据,所以就立论不稳,争辩起来非常吃力。
而且朝廷又不是禁佛,也没说不供养僧人,只是把释门种种积弊陋习完全挖出来,摆在桌面上。
争辩渐渐进入到尾声,大家等着官家一锤定音。
“诸位大和尚,朕不精佛经,读来读去,只读过一本《金刚经》以及一本《心经》。《心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金刚经》五千字,朕只记得两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以及‘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此当为佛家真谛啊。”
众人纷纷点头。
“释门从前朝后汉年间传入我中-国,历经数百年,辉煌之时当属南北朝及前唐。南北朝后秦高僧鸠摩罗什,译佛经七十四部三百四十八卷。法显高僧,第一位有载去天竺取经者。智顗高僧,创佛门第一宗天台宗。玄奘、达摩、慧能、一行、法藏彪炳青史,功德无量。”
“然前唐以降,佛门虽然还屡出大德高僧,但是有哪一位能与以上诸位大德相称?”
赵似的问话让诸位高僧以及旁听者无不凝神思考起来。
是啊,唐朝以后,佛门高僧是一茬不如一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大宋承平百年后,奢华好逸之风,不仅在民间,更是侵入了佛门。高堂大殿,金身佛像,玉缕袈裟,田连仟佰这样修佛,还是修佛吗?能修出高僧来,那才是咄咄怪事!”
“母后太后、圣母太后,皆是佛门信徒,诚心奉佛数十年,常常哀叹,这天下哪里还有真正的大德高僧?哪里还有真正的清净佛门?朕也担心,如此下去,佛门还叫佛门吗?”
说到这里,赵似语重深长地说道,“所以朕才开这佛门清邪扶正大会。清邪扶正!把什么是邪,什么是正,大家一五一十、光明正大地辩论清楚。辩论清楚后,就该是清邪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