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是如何陷落的,你——给朕说个清楚!”李乾顺咬牙切齿地问道。
在他跟前,跪着一位衣衫破烂,满脸污渍,头发蓬乱,散发着难闻气味,如同逃荒千里的难民。
“陛下恕罪!”跪着的人叫嵬名忠信,凉州军副统军。
他胆魄已丧,跪在地上只知道磕头。
李乾顺怒气冲冲地跑下阶陛,围着嵬名忠信打着转,就像一头恶狼,想把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最后一点理智拉住他的手脚,让他没有对心目中的懦夫、逃兵拳脚相加。
“陛下,请勿动怒,现在要紧的是搞清楚凉州城到底是如何陷落的。”站在旁边的李青鸾劝道。
李乾顺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瞪了嵬名忠信,强压着怒气,回到了座椅上。
“嵬名忠信,朕饶你无罪,快把凉州城发生的一切,告诉朕。”
李青鸾在旁边也善言安慰道:“陛下相信你不是临阵脱逃,你是为了给陛下和朝廷报信,出生入死,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宋军魔爪,回到兴庆府。”
“陛下,郡主!”
嵬名忠信不由悲从中来,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被点燃,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中,李乾顺有些不耐烦,又要出声呵斥,看到李青鸾轻轻地摇了摇头,便又忍住。
等情绪发泄地差不多,嵬名忠信开始讲述凉州城发生的一切。
“属下当时负责守东门。那天早上,李留后非常警觉,天没亮就传令全城戒备。后来我们才知道,李留后是对的,宋军天没亮就开始布阵。”
“等到天亮,看清楚宋军部署,南门和西门是数万步军,东门和北门是数万骑兵。李留后传令给各门各处,说宋军主攻方向当以南门为主,西门为辅。于是调集预备队集中在南门后面,并叫我们东门和北门,好生警惕,不要让宋军趁乱偷袭”
李乾顺脸上面无表情,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李延庆不仅是宗室,更是宿将,否则的话也不会把守凉州城的重任交给他。听嵬名忠信的讲述,李延庆应对非常得当,换其他人去,不见得能做得比他好。
可是这么一个稳重可靠的人,如此恰当的应对,怎么就让宋军把凉州城打下来了。
“微臣一直在东门来回巡查,叫军士们打起精神,叫民夫们把兵甲箭矢、檑木滚石等物械搬到城墙上。宋军一直没有进攻。微臣守的东门,宋军骑兵们也一直在离城两里的地方集结,不进攻也不游弋。”
“等了不知多久,大约是辰时一刻的样子。微臣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太安静了。然后听到了宋军的号角声,随即听到数万宋军高呼三声,‘万胜’,恍如一个人喊出的,声音排山倒海,从南边传来。”
嵬名忠信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开始跳动,似乎对接下来要讲述的情景怀有某种极深的恐惧。
“微臣闻声抬头向南边看去,只见天空有二十颗流星,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南门城楼上”
“流星?”李乾顺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嵬名忠信的话。
“是的陛下,是二十个大火球,非常大,微臣在东门,隔着好几里远,还能看得清清楚楚。它浑身冒着火,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从天上划过,一头砸到南门。”
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嵬名忠信浑身颤抖起来,眼睛里全是溢出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