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化田马上答道:“曾布贪赃之事,小的叫人细查过。查有实据者少,多是捕风捉影。倒是他的妻弟,魏泰,多有不法之事。”
赵似点了点头,东校字房查到的,跟秘书省统计局查到的差不多。司法调查局那里,也是如此。
“曾布的妻弟,自有法司去管。只是曾子宣‘茫然抚欢,不忍欺心。尔能负心于彼,于我必无情。’”赵似念着他的名字和诗句。
此人有大才,德守也有。政治态度中立。风评不好的就是他反复无常、趋炎附势。
为何有如此风评,赵似心里清楚,主要是曾布热衷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对于那些道学家而言,是深恶痛绝的。
但是对于赵似而言,政客不反复无常,能叫政客吗?政客不热衷权势,难道喜欢慈善?
该如何用,赵似还需要考虑清楚,不过太宰人选,他已经定下了。
“化田,你通知保卫局,届时陪我去一趟章相章府。”
于化田愣了一下,小心地问道:“官家,小的们该做些什么准备?”
“不要什么准备。朕微服出去一趟,你们做好暗中警卫就好,不要大张声势。朕还是简王时,在垂拱殿上,往章老头胸口上丢过臭靴子。这老头脾气犟,心里一直在计较这点。皇兄入陵奉灵后,他一直吵着要辞职!”
“这老头!当初他还用笏板砸过朕的头呢!这点他怎么不计较呢?算了,朕宽宏大量,亲自去他府上,给他个面子,请他把太宰这个重任,担起来。”
于化田连忙应了一句,“官家真是千古难遇的明君,胸怀能容天地。”
“行了,少拍马屁了,赶紧办事去吧。”
“遵旨!”
河东代州雁门山北,桑干河畔。这里是北辽西京道朔州鄯阳县。
残阳夕照,照出一条红练,在桑干河上荡漾,向东北飘去。
凉风习习,芳草萋萋,李青鸾骑着一匹大青马,站立在山丘上。脚踏青色,身披残红,天地山河间,只有孤身一人的她,显得格外寂寥。
她呆呆地看着南边,说不出的落寞和不甘。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一直跑到李青鸾的跟前。
“郡主,没有了,没有粮食了。”
李青鸾的那双碧眼,狠狠地盯着报信的骑士,咬牙切齿地问道:“除了这五千三百石,再也没有粮食了?”
“郡主,没有了,一粒也没有了。粮食在太原和真定就被扣下,再也运不出来了!”骑士哭着说道。
李青鸾全身的精气神随着这句话全部化为片片羽毛,被凉风吹散。
“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
李青鸾默念着这首词,心中无比悲戚。
她仰着头,闭着眼睛,两行泪水,在白皙的脸上流淌,被夕阳一照,仿佛两串红宝石。
猛然间,李青鸾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南方,扬着手里的马鞭,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赵十三,休想灭我大夏!休想!”
说完,李青鸾一扬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大青马长嘶一声,奋蹄急行。一人一马的身影,在朔州山丘上起伏,被拉得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