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赵十三郎!
章惇、范纯仁和安焘的脸上泛起赞赏的神情,只是章惇藏得比较深,不像范纯仁和安焘那般不加掩饰。
吕惠卿和蔡京神情相似,带着微微笑。
曾布的神情里带着少许惊慌。
李清臣的神情比较复杂,他的眉尖微挑,眼睛里透着忌惮和厌恶。
他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章惇,等待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开口驳斥的声音,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到赵似的陈述完毕,李清臣抢先一步,洪声开口。
“简王殿下,贼首陈老六以下的头目,都杀了?”
“杀了!”赵似毫不迟疑地答道,“他们想跑,还有的要负隅顽抗,我只好下令,格杀勿论。也不是全部当场被格杀,还有十几个负了重伤。”
“我们也没有带军医,荆山镇里的几位郎中早就跟着百姓们跑得精光。没法救治,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惨叫哀嚎。实在看不下去了,本王只好秉承悲天悯人之心,叫士兵给补上几刀,帮他们解脱,早离痛苦。”
李清臣都被气笑了。
“简王殿下说得好啊!想跑,负隅顽抗!还悲天悯人!那些贼首已经束手就擒,怎么突然想要逃脱挣扎了?”
“李相,我猜想,大概可能应该是我把这些混账的罪行在百姓们面前一一揭发,而且也不时有百姓和山贼喽啰们出来指证。觉得森严国法之下,难逃一死。所以趁着还没有被押解去大牢里,拼死一搏吧。”
李清臣毫不客气地逼问道:“那些山贼手无寸铁,在骁骑营的团团包围,居然做出如此不智,不合常理吧。”
“不合常理?李相,而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聚兵造反,就已经不合常理。他们敢杀官祸民,各个都是胆大残暴之人。他们原本以为投降了朝廷会优抚,既往不咎。”
“只是没有想到,国法森严,逃是逃不掉的。死到临头,当然敢拼死一搏了。”
李清臣步步紧逼,“简王此言过于荒谬了吧。这些山贼已经伏法,当由法司审理定罪,按照人之常情,当会安分守己,听从国法惩治,怎么会做出如此冒险之事。简王,你这是擅权好杀!”
“擅权好杀!李相扣得好帽子啊!”赵似冷笑一声,也不客气了。
“李相身为宰相,不问山贼为何聚兵起事,如何根除隐患,以避免效尤者;不问荆山镇附近百姓,被山贼残害多少,如何安抚赈济;不问剿贼官兵伤亡多少,如何犒赏。”
“先忙不迭地为数十位聚兵作乱、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山贼打抱不平!李相,你到底是天下万民的宰相,还是山贼的宰相?又或者,这些山贼跟李相有什么关联,让你如此痛惜牵挂!”
李清臣被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赵似,浑身上下都在哆嗦,让旁人见了,生怕他下一息就会倒下。
此时的李清臣终于体会到那一回章惇的痛苦。
眼前这位简王长得雄壮豪迈,却心细如发,言语如刀。他总是能敏锐地抓住对手的漏洞,然后集中火力大肆攻击。
总是能够推论出有力的论点,这些论点就像犀利的箭矢长枪,捅得你千疮百孔。然后再编织出大得吓死人的帽子,把你压得死死的。
“好了!不必为了一群死有余辜的山贼在朝堂上争吵不休。”
官家开口了,似乎在指责赵似。但话语里对李清臣的不满,众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唉,为什么我们这些做文官的,吵架都吵不过一位五大三粗的家伙。难道他真的心思赤诚,所以自带正义?
“十三哥四州宣抚使的差事办完了,就此交接吧。后续对地方和受祸害百姓的安抚,你也过问下。有功必赏,朕”
官家想了想,对章惇曾布说道:“如何犒赏,政事堂和枢密院拟个草案出来。”
还没等章惇和曾布答话,赵似上前禀告道:“官家,臣弟不求犒赏。做这么点事,是臣弟应尽的本职,不必犒赏。还请官家、几位执相把犒赏分给出力流血,卖命尽王事的官兵们吧。”
官家看着赵似,点了点头。
“准!”
第二天早上,赵似吃过早饭,准备去政事堂和枢密院问问,到底如何犒赏官兵。曹铎急匆匆地前来禀告。
“十三郎,昨晚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侍卫步军司奉节军一指挥丁世友,因为禁军整饬,筛选不过,要被另行安置,想不过,阖家八口上吊。早上被人发现,殿前、侍卫诸军群情汹涌,数百军官正在串联,要来简王府讨个公道!”
赵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