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一边讲着,张叔夜拿着一叠抄录好的文卷,一一给众人分发。
种师中等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文卷,边听边看起来。
一看之下,发现言之有物。
看着众人惊叹的神情,张叔夜在一旁开腔了。
“这些手册都是殿下智慧所结。吾等看过之后,甚为赞服。殿下拉着吾等,还有教导队的军官们,一一讨论。对,就是殿下刚才所说的,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最后拟定了诸位手里拿的草本。”
高世宣在一旁像是抱怨,又像是夸耀,“殿下拉着俺们,日夜讨论这些。俺肚子那点货,全给殿下掏干净了。”
众人都轻笑起来。
“俺们大宋的兵,除了西军,其余的禁军,包括号称最精锐的三衙禁军,都是一个鸟德性。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战斗力低下。其实道理很简单!”
赵似朗声说道。
“平日里被视作牛马草芥,生活过得艰辛卑贱。临到战事了,却要他们忠君报国,出生入死。可能吗?”
赵似的声音越来越大,“要想军纪森明,战无不胜,首先要保证军士们衣能暖、食能饱、家能养、伤能治、残能抚、亡能恤,生尊死荣。只有做到了这些,俺们才有资格叫军士们遵从军令,有前无后”
白虎堂里一片寂静,操场上的口令声远远传来,正是教导队的军官们,指挥骁骑营的军士们,从最基本的站操开始做起。
天气沉闷,雷声像是酝酿许久、即将发起的总攻。
先是在天际边滚动试探着,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从荒野各处藏匿的伏兵,在号令下汇聚在一起,然后集结着重兵,气势非凡地汹涌而来。
“轰”,雷声在营地远处炸响,紧接着众人听到哗哗的雨点声,越来越急,仿佛数十万支箭矢攒射在营地这方寸之地。
“下雨了?”赵似抬了抬头,不做声地走出了大帐。王禀、高世宣、斛律雄、岑猛等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出去。
种师中等人不明就里,咨询的目光投向正在收拾文卷的张叔夜。
“大王定的规矩,军士站操时,遇有雨雪,全军上至主将,下至士官,一起站立风雨雪霜之中。”
张叔夜答道,把收拾好的文卷一放,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出去。
种师中等人毫不迟疑,也跟着走了出去。
雨很大,打在人的头上脸上还有些生痛。
雨点密集,仿佛在天地间垂下一道烟霭云帐,一丈之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楚。
赵似一行人踩着泥泞和水洼,径直走到操场上。
可以听到有骁骑营的人在怒吼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么大的雨居然还要俺们站立,下马威吗?老子不吃这套!”
教导队的军官们不甘示弱,大声喝道:“这是军律!尔等胆敢擅自离队,军法从事!”
“什么军法!只管俺们,不管那些当官的!”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这时,天空的乌云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刚才被乌云完全遮住的太阳,从这道口子里投出,斜斜地穿过依然猛烈的大雨,落在操场上。
心思躁动的骁骑营士兵们,突然间看到操场正前方,平台前面,站着一排人。最前面的正是简王殿下,身后是种师中等十几人。
他们站在那里,像一尊尊原本就生在那里的石柱子。
雨点打在他们身上,绽开一朵朵雨花。阳光斜斜地投下来,让这些雨花成了金黄色的莲花。
操场上的躁动迅速平息下来。
教导队的军官们挺得笔直,头昂得高高的。
骁骑营的士兵们肃然站立,他们觉得从天而降的雨水,把身上某些东西冲刷掉了。
云朵缝隙间投下的阳光,又给他们增添了些东西。
种师中等人看着前面站立的赵似那宽阔的背影,脑海里在不停地回响着张叔夜走出大帐前说的那句话。
“殿下说过,以身作则,是最有效的军法。”
1大种,种建中,小种,种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