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程躺在病床上,眼球无力地转动着,疲惫地看了看周围雪白的墙壁,神色紧张的医生护士,眼神最后定格在明晃晃的手术灯上。耳边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各种仪器的声音,医生的命令,护士的回复。但是这一切,好像都跟她无关了。
周韵程的思绪飘到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她不用担心着凉会加重病情,所以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吹风。周韵程很喜欢风吹过脸颊的感觉,像是可以带走一切烦恼。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是要睡着了的感觉。
但是周韵程心里明白,她这辈子,应该是到头了。
也好,生病以来,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自己都受到很大的折磨,这也算是解脱了。周韵程心里这样想着,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长久的黑暗之后”
什么声音这么吵,唢呐?周韵程眼皮还是觉得有些重,她费了好些力气才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这里已经不是熟悉的医院病房了。
为什么会这么晃,我这是在哪儿?周韵程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胸口很闷,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自己身下的板子一直上下颠,这种类似于坐轿子的感觉,让周韵程十分想吐。
随着她的意识逐渐回笼,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几乎只能容纳她一个人躺着,上下左右都是壁。她除了能够勉强抬手抬脚以外,连翻身都做不到。
外面喧嚣的声音她也渐渐听得分明,除了唢呐,还有小锣声混着哭嚎。
周韵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周韵程一边想着,一边拼命地敲着上方的“墙壁”。
外面,灰色的天空低得吓人,一队穿着素服的人在黄土地上缓慢地前进。
这是周家二小姐出殡的队伍。这队人并不多,几乎都是周府的人。准确来说,全是周家老爷周文,和周家夫人程若希信任亲近之人。就连“抬杠”的,也找的最为可靠嘴严的,并且只有出殡最基本的八人。
周家是洛京城的大家族,而二小姐出殡的仪仗却如此简陋,全都是因为:
周家二小姐死得蹊跷。
她才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却中毒而亡。周家没能找到下毒之人,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想让这件事情被大肆宣扬。所以打算瞒着其他人,悄悄将人下葬。对外只说是二小姐病了,回老家去休养。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周韵程的敲击声在这哭嚎满天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被听到。
还好队伍很快地到了下葬的地方。按照洛朝的风俗,在下葬之前,需要二小姐的父母扶棺后下葬。
乐队和哭丧的人都停了下来,世界终于安静了。
“韵程…”周文哽咽道:“你虽任性,但依然是我的亲身骨肉。你小娘去得早…”
话还没说完,只听棺材里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咚”声。
周文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停止说话。此时站在棺椁面前的只有周文和程若希。
“若希,你可听到?”周老爷有些犹豫。
程若希脸上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多忧伤,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棺椁。
“咚,咚,咚…”之前周韵程听到外面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棺椁里的空气实在太少了,她已经气若游丝。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打着棺椁的盖子。
“当真是有声音。”程若希吃惊地转头看着周老爷。
“来人!”周文话音刚落,周家的李管家已经快步走了上来。
“打开!”周文说。
李管家很是吃惊,但是被周文一个眼神吓了回去,没敢多问。只是招呼着刚才抬棺的其中两人,让他们来开棺。
“这…这不吉利啊…”抬棺的人明显很为难。
“这些你们拿着。”李管家给抬棺的人使了些银子。
“哥,我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对另一个还在犹豫的同行说。
两个人下定决心,收下李管家递过来的银子,三下五除二地就将棺椁打开。之后,便有些畏惧地退了几步。
突然打开的盖子让新鲜的空气都进来了,周韵程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空气中夹杂着的泥土味让她渐渐清醒,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棺材里。
怎么现在都不用火化,直接下葬?周韵程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扶着棺椁的边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幕惊得她下巴都掉了。
只见一群古装打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们都穿着素服,头上扎着白色的布带,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空气都凝固了,乐队的人甚至被吓到忘了将乐器掉在地上这一经典动作。
而周老爷,直接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你们,是在拍古装戏吗?”周韵程终于没忍住,对着最近的程若希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若希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是那种雷达接收到了正确指令的明白,一清二楚。然而她没有时间跟周韵程多作解释,而是佯装很大声地对周文说:
“老爷!韵程这是醒过来了!想必是郎中们误诊了吧!?”
然后再转换成低语接着说道:“周文,如果韵程被认为是诈尸,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周文当然知道。在他刚刚认识程若希的那年,他们俩就一起见过一个被认为是诈尸的人的下场:被当做是行巫妖之术之人,活活烧死,家人也被赶出了那个村子。
“原来如此!夫人说得极对!”周文心领神会,马上说道:“定是郎中们误诊,这会儿先带韵程回去,再请郎中们重新瞧瞧!”
周文说完,众人开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声讨论着什么。周文这时又叫来了李管家,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