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士在那道光吞噬自己的时候,这么想着。
砸到花花草草的话,多不好。
一切都,结束了。
看样子黑角那边也失败了,也对,毕竟是白帝星呢,十二金估计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策划这场行动吧?
这么说,自己死得还真是没用啊。
这就是翡玉部的归宿吗?
嘛,无所谓啦,记得那群牧人说过,死亡也是恩赐的一种呢。
恩赐
恩赐。
记得那天晨曦,白云悠悠,绿草青青。
满山遍野牛羊成群,几只牧犬来回嬉闹,自己躺在一片金色花丛中,望着远处的火光和被同族弑杀的牧人,心里满是平静。
那些牧人,为了建一所学校,烧了一片森林,毁了一潭清泊,灭了无数生灵,浊了大片空气,明明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却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所有未来。
它记得那个跪地祈福的姑娘喜欢秋盛时开得最美艳的胡生花,它记得那群披着洁白羊绒的孩子来自最勤劳的桑部落,它记得那个部落的祭祀在死前那释然的眼神,也记得他在咽气时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有罪,我们背叛了让我们吃饱喝足的大草原,穆阿华的使者终于来惩罚我们啦,我们的灵魂终于能下地狱啦。”
是恩赐吗?
灰色的战士睁开眼睛,和不远处的少女对视着,笑了。
是恩赐啊。
“再见。”
友善的道别之后,它闭上双眼,满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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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洒在偏僻的小院里,渲染出几片本不该存在的阴影。
已经有了些许茫然的男人沉默着,打开属于他的石头房子,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罐茶叶走了出来。
这是最后的存量了。
远处,幽蓝色的巨鲸撞击大地,浅灰色的浪潮淹没了所有,从远方奔涌而来。
男人随意挥了挥手,半圆形的透明罩子便盖住了小院,抵住外来的所有冲击。
之后要去季语柔那里要沙子呢,他坐在小院中心的大石桌上,拿出茶具,叹了口气。
他最讨厌欠人情了,但那黄色的土沙太过珍贵,即使是他也难寻踪影。
温壶,壶是业土经狱火烧制八千八百八十八个岁月之后浸润而出的息瓷壶。
置茶,茶叶是上个月刚从盛开的浮生木上摘取的新茶。
冲泡,水是清晨从天心叶上收集的松山露。
待清澈的茶水从壶中倒出,白色的浪潮也终于到达终点。
天地终于安宁,夜鹃不再歌唱,连地上的浮尘都知晓了温柔。
男人望着天上的月色,低头,深呼了一口气,端起茶杯。
其实,他不喜欢喝茶的。
在最早的时候,他喜欢喝酒,喜欢唱歌,喜欢甜食,喜欢雨过之后微光弥漫的清晨,更喜欢夕阳垂暮时天边渐起的晚霞。
那会儿,他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
多得他数也数不清,好像世间万物都对他格外温柔似的,总是对他放松戒备,愿意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
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