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官制演变,梳理一下从秦汉之交到现在的官制变迁。”
士孙瑞想了想。“他想复黄老之道,垂拱而治,还是想恢复三代之治?”
“不知道。”杨彪想起孙策当时的神情,难得地笑了一声。“我想他也没有定论,未必清楚哪种官制最有效,这才让我先梳理一下。你也知道的,他没什么经学基础,做事更注重实际。”
士孙瑞微微颌首,没有再说什么,眼神却有些异样。他看看杨彪,杨彪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和士孙瑞聊起了杨修在庐山修的书院。士孙瑞从洛阳而来,正常情况下,他回程的时候可能会取道荆州,却不会经过豫章,看不到豫章的情况。他介绍一下豫章的情况,让士孙瑞对孙策的新政的了解更全面一些,略尽绵薄之力。
杨仪上了岸,盯着远处的马车看了一会儿,叫过一个虎士,吩咐了几句。虎士领命,转身离去。时间不长,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庞德和几个西凉籍的义从骑士。庞德策马来到杨仪面前,翻身下马。
“威公,有何指教?”
“不敢。”杨仪指了指远处的马车。“那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庞德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些惊讶。“有一个有点眼熟,但……不太能肯定。”
“是谁?”
“好像是皇甫太尉的长子皇甫坚寿,就是站在车门前的那个,身形很像,但……”
“既然不能断定,何不上前看看?也许是故人呢。就算不是故人,问问故乡的消息也好。”
庞德会意,整理了一下衣甲,按着刀环,大步流星地向马车走去。走到一半,他就笑了,暗自佩服杨仪虽然年少,这双眼睛却是毒辣,一眼就看出车门前的骑士与众不同。自然不同,太尉皇甫嵩的长子,当年连董卓都要卖三分面子的年轻豪杰,即使穿上普通骑士的甲胄也掩盖不住威势。
庞德认出皇甫坚寿的同时,皇甫坚寿也认出了庞德。看到有骑士赶来,又看到杨仪对他指指点点,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暴露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见庞德直直地向自己走过来,他也不好再躲,挤出一丝笑容,强作镇静地看着庞德。
庞德走到面前,拱手施礼。“原来是皇甫将军,幸会,幸会。”
“惭愧,惭愧。”皇甫坚寿还礼。“令明好眼力。”
庞德笑而不答,打量了一眼紧闭的车门,伸手示意皇甫坚寿一旁说话。皇甫坚寿点点头,随庞德走到一旁。庞德出身普通,身份和官职都不能和皇甫坚寿相提并论,对皇甫坚寿非常客气,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几句客气话,问了问长安的情况,又约定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设宴款待皇甫坚寿。皇甫坚寿表示了感谢,却没有承诺,他也不知道士孙瑞什么时候离开,是不是方便和庞德单独会面。庞德也不强求,施礼而退。
得知骑士是皇甫坚寿,杨仪得意地笑了一声,又吩咐一个虎士回去汇报。能让皇甫坚寿做侍从骑士,车里的人绝不是普通人,至少是能和皇甫嵩说得上话的人。这样一个人以使者身份来到江东,又不肯抛头露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门打开了,杨彪和士孙瑞并肩下了车。杨仪见状,连忙叫住虎士,自己大步走到杨彪面前,拱手施礼。杨彪咳嗽了一声,指着士孙瑞说道:“这位是司徒扶风士孙瑞,字君荣。”
杨仪连忙上前拜见,报上自已的籍贯姓名。士孙瑞打量着杨仪,惊讶不已。他在车里看到庞德过来和皇甫坚寿说话,知道行迹暴露,不得不主动表明身份。走近了看,才发现杨仪竟如此年轻,不免惊讶。早就听说孙策身边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他一直不怎么相信,总觉得言过其实,今天初见杨仪,他算是亲身领教了。如果孙策身边一个侍从都有这样的能力,其他人可想而知。
“杨君,我能问你一句吗?”
杨仪笑笑。“司徒是想问我如何看出破绽的吧?”
士孙瑞笑笑。“正是。”
杨仪转头看向皇甫坚寿。“皇甫将军虽然穿着普通骑士的甲胄,但他走路时龙行虎步,有着普通骑士难以企及的气势,其他骑士对他毕恭毕敬,离得都有点远,敬畏之心甚明,显然不仅仅是上官与部属这么简单。有此二者,足以令人生疑。”他笑了笑。“倒是司徒有大隐之风,不露行迹。”
皇甫坚寿露出尴尬之色,士孙瑞却抚着胡须笑了。“久闻孙将军身边有个郭嘉郭奉孝,明察秋毫,见微知著,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少年俊杰。看来孙将军麾下人才真是不少。我非常好奇,想和孙将军见一面,不知道杨君能否代为通传?”
“恭敬不如从命,乐意之极,请司徒随我上船。”
士孙瑞和杨彪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露出不动声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