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应仔细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人,其中还有黄须的鲜卑人,当初他在刘备的杂胡骑中见过类似的。再看打扮也是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远道而来。陶应上了心。这些人很可能来自冀州或者幽州,难道孙策要对幽州用兵?
陶应收摄心神,仔细查看了这些马,确认都是好马,不敢说万里挑一,百里挑一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有几匹性子比较烈,一般人未必能降伏。陶应看看那几个胡人,哼了一声,胡人相互看看,避开了陶应的眼神。
“将军,看来你的威名已经传到草原上了,有人不相信,想试试你的身手啊。”陶应笑道。
孙策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几个胡人。他一看到那几匹马就看出了端倪。军中战马要求很高,性情温顺,听候调度是基本要求。这几匹马明显过于活跃,适合高手骑乘,却不适合普通人。不过他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找麻烦,这种顺带的考校是常有的事,翻脸骂人等于认怂。他本来想让庞德来展示一下骑术,不料孙翊自告奋勇,轻而易举的骑上了那匹性子最烈的,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孙策让陶应自己挑几匹。陶应也不客气,挑了两匹。孙策淡然地带陶应回帐说话,让郭援、谢广隆好好“招待”这几个胡人侍从。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张鸿安排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让他们尝点苦头,这口恶气咽不下去。
“这是什么人?”陶应好奇的问道。
“几个鲜卑马夫,不用理他们,我的人有分寸,最多断胳膊少腿,不会出人命的。”孙策亲热地揽着陶应的肩膀。陶应虽然不习惯,却也不敢推开孙策。“说说,徐州的情况怎么样,现在就等青州、徐州的消息了。”
陶应一声长叹,倒起了苦水。官渡之战后,他就奉孙策的命令清剿避难的汝南世家。他先和下邳、广陵的世家通气,要求他们认清现实,不要再包庇汝南世家。被封锁了两年之后,下邳、广陵的世家已经认怂了,的确没有人再包庇汝南世家,但风声还是泄露了,有一部汝南世家提前逃跑,有的入山,有的入泽,负隅顽抗。陶应组织人马追剿,一直忙到秋后,退役老兵陆续到位,追捕工作才顺利起来,基本稳住了形势。这大半年的辛苦还是小事,钱粮消耗太大,秋收又严重受影响,亏空严重。
孙策忍着笑。徐州的情况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他故意而为之。不找点麻烦,不让陶氏兄弟焦头烂额,他们会期望值太高,他想安插人手也比较困难。如果徐州负债累累,退役老兵也已经占据了相关岗位,不管陶商、陶应愿不愿意放手,这徐州都不姓陶了。
“借债了?”
“不借不行啊。钱粮不足,郡兵也好,丹阳兵也罢,都不肯卖命。”
“欠了多少?”
“呃……差不多三年的赋税。”陶应很尴尬,连忙又解释道:“主要是前期开销大,郡兵三心二意,不肯出力,募来的丹阳兵虽然肯出力,却又不熟悉地形,费了不少周折。后来退役老兵陆续到职,战事才顺利些。”
“你才欠了三年赋税,有什么好愁的,我欠了十几年的债呢。”
“我可不敢和将军相提并论,你欠得多,但你来项也大啊。”
孙策哈哈大笑,回到大帐,命人上茶。问完下邳、广陵的情况,他又问了琅琊、东海的情况。陶商没有来,但他托陶应带来的上计结果,情况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孙策一一看完,将上计报告放在案上。
“仲允,你对刘备这个人怎么看?”
陶应拍案大骂。“那是个无耻之徒,朝秦暮楚,全无节操可言。将军,我觉得你当初就应该杀掉他。”
孙策笑笑。“有没有兴趣和他对阵?”
陶应顿时豪气全无。虽然不耻刘备为人,但他还是清楚刘备的实力的,尤其是他手下的关羽、张飞,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如今刘备回到了幽州,实力比当初在中原时更强,就算孙策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他就更不谈了。之前他还有些自信,经过这半年剿匪的艰辛经历,他已经清楚自己不太可能成为名将,还是安份守已的比较好。
“将军……要征讨幽州?”
“迟早的事,提前准备。你如果有兴趣,我就算你一个。你如果不想去冰天雪地受罪,留在徐州也可以。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提醒你,行军作战不比平时,作战物资关系到无数将士的性命,一粒粮、一根丝都不能出差错,否则这军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陶应脸色变了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孙策心知肚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陶应在下邳、广陵剿匪不可能不贪墨,只是多少的问题。现在徐州尚未完全入手,他可以不追究,将来出击幽州,青徐是后勤补给基地,他可不能让陶氏兄弟经手,让为大军的粮草成为他们的口中食,那个数量太大了。
陶应犹豫不决。孙策也不着急,把话题岔了开去。幽州之战不是短期就能成行的,他有足够的时间让陶氏兄弟权衡利弊,尽可能让他们主动放弃徐州,以免落人话柄。如果他们实在不像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挖个坑让他们跳进去只是举手之劳。
这时,谢广隆、郭援回来了,轻描淡写的向孙策汇报,那几个鲜卑人外强中干,一个断了腿,一个断了手,就没人敢上了。
孙策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陶应听得心惊肉跳,面色连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