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昏昏沉沉,脑子里乱成一片,直到天明才勉强闭上眼睛,直到再次被张辽的脚步声惊醒。
“将军,李校尉送来消息,他们追赶不及,孙策已于天明进入析城。”张辽的声音沙哑而平静,掩饰不住失望。
“知道了。”徐荣慢慢睁开眼睛,声音疲惫。
走进析县,孙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浸湿了金丝锦甲。
这次急行军就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虽然安然无恙,但其间的紧张却让他心悸不已。行军时,每一阵马蹄声都让他窒息,生怕是西凉人从黑暗里呼啸而至。幸好西凉人来得比他预想的慢得多,当秦牧送来消息说西凉骑士正在迅速接近时,他已经到达析县,否则就是一场灾难。
析长关南迎了上来,对孙策一揖到底。他形容憔悴,两个眼圈黑得像熊猫,身上的札甲不太合身,却血迹斑斑,箭痕隐约可见。看得来,他这些天很煎熬。
“将军,你终于来了。”关南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连连拱手作揖。“析县父老盼将军来援盼得好辛苦啊。”
看到关南流泪,孙策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明廷此言不实。半个月前南阳太守行令各县,你析县可没回复。那时候,你大概不希望我来吧。”
关南有些尴尬,随即说道:“将军若是为劫掠而来,就算是现在,我们也是不欢迎的。”
“放肆!”林风喝了一声,拔出半截长刀。“竟敢对将军无礼,你以为西凉人的刀利,我的刀就不利嘛?”
“行了,行了。”孙策笑道:“别吓着他。对了,明廷相貌斯文,这身甲胄明显不合身,应该是位读书人吧?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关南客客气气地拱拱手。“下官关南,字休思,新野人,曾在太学读过两年书,因学业授郎,又熬了十年才做了这析长,没想到刚上任不久就遇到这等事,着实窘迫。”
“得知西凉人入境的时候,没想过逃跑?”
关南沉默了片刻。“想过,可是后来迟疑了一下,就跑不掉了,只好留下来与析县父老一起守城。”
孙策忍俊不禁,这关县长不仅是个学霸——能因学业授郎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还是个实诚人,怪不得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为什么迟疑了?”
“下官有三怕:一怕回乡后无颜见乡亲父老,二怕百年后不敢面对郭林宗,三怕千年后骂名留青史。”
孙策想了想,点点头。“夫子有三畏,明廷有三怕,相比之下,明廷的三怕更实在些,我喜欢。”
关南脸上泛起激动的红云。“将军过奖了,关南岂敢与圣人相提并论。”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很是投机。关南引着孙策上了城墙,一面查看城防,一面介绍析县的情况。
析县依地势而建,大致成长方形,但并不规整,东西略窄,南北略宽。四面城墙长度不一,总长五里有余。北面依山而建,没有城门,东西两面全是十余丈高的断崖,只有南面是一道缓坡,直抵河谷,可以进攻。均水从城西流过,被引入护城河。现在已经被西凉兵填上了,城下散落着无数箭矢和兵器,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血迹还在,城墙上更是千疮百孔,到处可见战争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