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是聪明人。他知道这是徐晃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的试探。应对得好不好,会影响徐晃对他的看法,也会决定他将来的前途——能否得到徐晃的推荐,对他能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有决定性的影响。
王平思考良久,主动请命,愿意走一趟,与前来迎战的将领会面,告知他们实情,晓明利害,劝他们投降。如果他们肯降,那当然再好不过。就算他们不肯降,也会向曹操汇报,改派蜀军主力前来。万一他们既不肯降,又不肯信,非要来与将军交战,那就只能怨他们自己蠢了,将军想怎么办都行。
王平最后说,如果我一天之内没回来,将军不用有任何顾忌,可以随时发起进攻。
徐晃笑了,拍拍王平的肩膀。“子均,好好活着。”
王平躬身再拜,告辞而去。
临走之前,王平向徐晃讨了一口刀,一面盾。
王平策马急行。天黑之前,就赶到已经早早扎营休息的宕渠军中,报名求见。
庞俊正当壮年,是宕渠大族庞氏的中坚。其祖庞雄官至大鸿胪,庞氏在宕渠也算是响当当的大户,他这次未能随蜀王曹操出征,却被派来剿匪,心里很不舒服。
八濛山能有什么匪?就算有,等他赶到,匪也早跑光了,总不会等着他去抓。可想而知,这个任务劳而无功,白费力气。
曹洪、辛评等人看不起我啊,把我当三岁小儿一样耍弄。
庞俊在帐中喝着闷酒,自怨自艾的时候,有人报何平求见。庞俊喝得半醉,好一会儿才想起了何平是谁,不由得一笑。这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来做甚,想立军功吗?那你可是来错了,我这儿无功可立。
庞俊让人传王平入营,等王平站在他面前,他招了招手,示意王平坐在他对面。
“小子,喝酒。”
王平没说话,拱拱手,行了一礼。放下手中的盾牌,又摘下长刀,摆在庞俊的面前,然后退回原处,静静地看着庞俊。
庞俊不解其意,放下酒杯,看看王平,又看看案上的刀盾,随即眼睛一亮。这口长刀和这面盾牌并不华丽,但形势很规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与他之前见过的刀盾都不太一样。
“这是哪来的?”
“吴军。”
“吴军?”庞俊放下酒杯,拿起盾牌看了看。盾牌不重,表面蒙着铁皮,内里衬着牛皮,做工很精致,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他将盾牌放在一旁,又拿起刀,抽出半截刀刃。
寒光迸现,照亮了庞俊的脸。庞俊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遮挡那慑人的寒光。
庞俊重新看了王平一眼。他相信了王平的话。这样的刀盾别说宕渠,恐怕蜀王的中军都未必能全员装备,来自于一向以装备精良著称的吴军更合理。
“缴来的?”庞俊其实是想讽刺王平两句,他知道王平随张鲁投降了,但他的身份不容许他这么无礼。既然王平出现在这里,想必就是重新反正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不能太粗鲁。
“这是徐将军让我带给庞君的。”
“徐将军?”
“大吴襄阳督,横野将军,徐晃徐公明。”
庞俊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一半。徐晃前一段时间在宣汉大肆屠杀,凶名早就传到宕渠,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徐晃送刀盾给他,当然不是要和他交朋友,这是下战书啊。
庞俊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拔出了案上的长刀,又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卫士警戒。他提着刀,走到何平面前,来回踱了两圈。
“徐晃在哪儿?”
“八濛山。”
庞俊眉头抽擅了两下,眼神狐疑。“你来干什么?”
王平叹了一口气。“庞君,我也是宕渠人,总不能看着乡党自投险地。我是主动请缨,来为庞君说明利害。吴蜀实力悬殊,天下终将归吴,连蜀王的儿女都被大吴俘虏了,宕渠人为蜀王卖命,又图什么?”
庞俊转了转眼珠,轻笑一声。“何子均,一直听说你厚重少言,今天却做了说客,真是让人意外啊。”
王平也不理他。“张嗣师、阎先生已经和黄将军商量好了,鉴于宕渠百姓不明真相,为曹操愚弄,可以网开一面。只要诸君能弃暗投明,必然不负诸君,家业田产都可以保留,入仕也将给优待。庞君,这是最后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庞俊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他没有回答王平,回头示意一个卫士举好手里的盾牌,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刀,摆开了架势,一刀劈了下去。
卫士手中的木盾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虽然没裂,却也撑不了几下。庞俊眼神微变。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不是真正的战士,能砍出这样的痕迹,说明这口刀的确比普通的战刀要锋利很多。
庞俊用拇指试着刀锋,斜睨了王平良久。“徐晃真在八濛山?”
“千真万确。”王平说道:“我是骑马来的,那匹马是刚刚缴获的蜀王宫里的战马,马臀上有印记,庞君一看便知。这样的马,我们一共缴获了六匹。”
王平将战斗的经过和缴获的战利品一一报来,如数家珍,庞俊听了,知道王平所言不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又急又怒,破口大骂。
“这群竖子,我庞家待他们不薄,他们竟敢如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