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吓出一身冷汗。
他对关羽的印象也不好,关羽的自负和傲慢,尤其是对读书人莫名其妙的讨厌都让他与关羽保持距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关羽对刘备意义重大。一来关羽能力很强,他训练的步卒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他镇守泉州,袁谭、臧洪的几次试探攻击都没占着便宜;二来关羽不是本地人,而且对刘备忠心耿耿,不惜婉拒了孙策的挽留,千里迢迢来到幽州。他简直就是刘备号召力的象征。
如果关羽被孙策挖走了,不仅是对刘备实力的重创,更是对刘备威信的重创。
“君侯,这么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孙策慢条斯理的添了一点茶,端起杯子,浅浅的呷了一口。
“关羽是刘府君麾下大将,你和他私下见面……”
“我没有说要私下见面,我是公开见面。不瞒长史说,我奉诏巡视幽州,本没有会见一郡太守的计划,我要见的是州刺史,只有州刺史才能代表幽州嘛。见玄德、云长只不过是叙旧,与公事无关,既然玄德身为渔阳太守不能轻见,那不见也罢,免得兴师动众。我相信云长大丈夫,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然慷慨赴约,不醉不归。”
关靖面红耳赤,又惊又怕。孙策对刘备的见外非常生气,不仅要见关羽,还要见张则,这事麻烦了。说起来,刘备此举即使谈不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确实也不够大气,于情于理都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君侯言重了,刘府君并非怀疑君侯,而是感激君侯的恩泽,不敢怠慢,这才隆重其事。既然君侯关爱百姓,不想兴师动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简便些。请君侯稍待,我这就回复刘府君,请他轻车简从,与君侯一晤。”
孙策打量了关靖片刻,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将率部去泉州与刘备相会,有什么话到时候面谈。
关靖不敢怠慢,应诺而去。
——
关靖离开不远,公孙范也带着部曲赶到。他将经右北平去辽孙属国赴任。公孙瓒战死,余部被刘备接收,他势单力孤,左右皆敌,没有一天能安睡的。现在总算解脱了,转任辽东属国都尉,既不用在张则眼皮底下,也有了自己的地盘,对孙策感激涕零。他没什么东西献给孙策的,除了几匹好马,也就是一份渤海郡的地图。他曾任渤海太守,率部助公孙瓒与袁绍交战,手里留了一份地图。现在他用不上了,正好转赠孙策。
孙策欣然笑纳。
公孙范不想和刘备见面,和太史慈、甘宁见面,约好联络方式之后,又与公孙续谈了一夜,第二天就匆匆起程了。
和公孙范一起来的还有田畴。年前那一战,田畴受了重伤,却幸免于难,现在是张则仅剩的心腹。张则接到孙策的文书后,派田畴来见孙策。作为张则的使者,也作为公孙瓒曾经的对手,田畴对孙策的印象并不好,行完礼,尚未入座,就提出一个尖刻的问题。
“府君奉诏巡视幽州,为何擅自决定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的太守、都尉人选?”
孙策笑了笑。“你既是张使君的心腹,想必已经收到了朝廷的邸报,知道我奉诏节制八州,幽州也在其列。怎么,你是怀疑我是假的,还是怀疑诏书是假的?要不要我把朝廷赐我的节拿给你看一看?”
田畴不为所动。“君侯奉诏节制八州,无可置疑,只是张使君也是奉诏任幽州刺史,既是幽州事,君侯岂能不与张使君商议便擅行其事?如此,张使君如何行使政令?”
孙策抬起眼皮,打量着田畴,冷笑一声:“你觉得张使君现在还能行使政令吗?”
“君侯何出此言?”
孙策大怒,拍案而起。“田畴,我敬你是义士,这才给你三分薄面,你不要不识好歹。张则能不能行使政令,你不清楚吗?就算公孙伯珪有千般不是,他毕竟是朝廷委任的将军,镇守北疆多年,苦战有功。刘虞身为宗室,与逆臣袁绍勾结,又兴兵攻击公孙伯珪,兵败身死,怨得谁来?张则入幽州数年,不能调和矛盾,反倒被你们幽州世家裹胁,与刘和串通,报私仇而忘公义,他这个幽州刺史还有没有是非?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如今袁谭占据涿郡半年,你们可曾设法夺回?我委任右北平、辽西、辽东属国太守、都尉是奉诏行事,有必婪向一个不能行使政令的傀儡刺史通报吗?我倒想问你一句,袁谭占据涿郡,是不是向张则通报了?”
田畴被孙策一连串的抢白问得哑口无言。他明知孙策是强辞夺理,但他就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实力,眼睁睁地看着袁谭占据了涿郡却无力夺回,有此短处在,张则说话就没有底气,孙策当然也不用将张则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田畴还是不肯示弱。“那君侯此来,难道就能夺回涿郡?”
“我奉诏平定幽州,不仅要夺回涿郡,还要驱逐鲜卑人、乌桓人,横行燕山之北,复我故土。你们幽州世家如果有志于此,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只想坐而论道,那就安静一些,少在我面前聒噪。如果你们还想横生事端,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认得你们,我的刀认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