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骘的黑脸一红,知道自己有些太急躁了。看这样子,孙绍短期之内应该没有动手的计划,应该是等七八月的飓风季节过去之后。他摇了摇头,取出一些地图:“不敢有瞒张公,我虽派人测量了海图,可是……这些海图我也不敢保证对不对,一来这些人我不敢信,二来他们的水平,我也表示怀疑。奉先,虞陆二位都在你身边了,你可有计划重绘海图?”
孙绍笑了笑,步骘这是输得不服气,有意无意的说他资源多,他也许在想,如果他有一万五千兵,有陆绩、虞翻这样的人才,他也能打赢。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想,我出建邺的时候才七八十条船,一千多人,而且手下还有一肚子意见,随时可能在背后捅刀子?
“我想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必须的问题。”孙绍坦然的回答道,“士燮在交州经营了二三十年,我们至少要花两三年吧?太急了,未必是好事。我的手下又没来过交州,他们也需要时间来熟悉地形。府君,你先下一道命令,恢复水师护航的规矩吧。”
“我知道。”步骘连连点头,看向孙绍的眼神有些异样。上次孙绍来的时候,是唯唯喏喏的,有什么都往外推,唯恐让人怀疑他,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大气,举手投足之中,再也没有了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小心谨慎。
“公纪先生培训了五十名能够进行测量的人员,我们可以多头进行,用最短的时间把沿途的海岛测量一下,画出一副切实可靠的海图,先扫清外围,逐步向朱崖逼近。”孙绍在海图上虚虚的划了个圈,然后把手指落在了徐闻:“为方便行事,我要把交州水师的驻地转到徐闻去,就近监视崔谦,我非常想看看,这一万多人在徐闻,他崔谦还能不能坐得稳。”
步骘打量着地图,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免了来回的时间不说,还可以兼顾交址、合浦诸郡。张公,奉先,你们看,要不要先逼着士壹把合浦太守交出来?”
张昭摇了摇头:“我看不好。奉先对合浦不熟悉,一下子就去接手,容易引起当地人的不安,给士壹挑拨的机会,还是慢慢来的好。有一万多人坐镇,士壹多少要收敛一点的。”
步骘有些犹豫,他不赞同张昭的意见。不把士壹这个太守拿掉,孙绍所有的开销就要由士壹经手,士壹完全有可能借着这个由头横行暴敛,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孙绍头上去,引起合浦本地人对孙绍的不满。可是他对张昭有些怕,不敢直言反对,只好把眼光看向孙绍。孙绍恍若未见,只是盯着地图在看,张开手在地图上量了量,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笑。
步骘最后决定不说,这师生两个都是孙权不喜欢的人,孙权既然把他们这师生两个派来了,肯定有他的用意,也许有让他吃点苦头的意思在里面。既然如此,那就让孙绍去闯吧,到时候出了问题,他再出面也不迟。
“就依张公。”步骘含糊的点点头,开始还能觉察到的一点兴奋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使君,请立刻下令各郡,为大军准备至少半年的粮草辎重。”孙绍从地图上抬起头,直视着步骘,“直接运往徐闻,我到那里接收。下令徐闻令士洪,如果粮草有一点闪失,他要负全部责任。”
步骘点点头,面无表情。
……“好啊。”士壹轻轻的放下公文,嘴角一挑:“你去准备就是了。”
士洪不动,看着士壹的眼睛:“加多少?三成?”
“三成?”士壹哼了一声,伸出手在士洪面前晃了晃,然后翻了一翻:“加一倍。”
“一倍?”士洪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要闹翻了。”
“翻了才好。”士壹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你想安稳,人家让你安稳吗?一万多大军驻到徐闻,你这个徐闻令还顶个屁用?徐闻是什么地方?徐闻是交州财富最集中的地方,他到徐闻来,不是为了崔谦,他是为了徐闻市。”
“我明白了。”士洪恍然大悟,起身准备走。
“等等。”士壹叫住了士洪:“派人通知崔谦,就说去年冒充他的那个孙绍又来了,这次不是冒充他这么简单,而是要灭了他,我士家自身难保,帮不上忙了,要他自己好自为之。能打就打,要投降就趁早,要不就逃远一点。”
士洪连连点头,他想了想:“我们不参战吗?”
“孙绍人多势众,步骘又连接着吃了我们两次亏,你以为他还会给你机会?”士壹撇了撇嘴,不屑一顾:“我们就在旁边看看吧,看看这个孙家的小子究竟有多能打。说降苏粗腿?我看他能不能说降崔谦。”
士洪忍着笑,转身走了。士壹转身对次子士匡道:“你说说看,这孙绍说降苏粗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怎么这么诡异啊,那苏粗腿正春风得意呢,连侯官船厂都敢去,把吕范打得损失折将,怎么孙绍一去,他就降了?”
士匡苦笑着摇摇头,谁都觉得这事诡异,可是谁也说不出诡异在什么地方。他们也知道孙绍和苏粗腿有交情,孙绍曾经挂着苏粗腿的战旗招摇过海,可是这点交情就能让苏粗腿投降?那孙绍还挂过崔谦的战旗呢,难道说他们也有交情?
“快马报与你伯父吧,我感觉这次孙绍来者不善,孙权可能又在耍什么计谋,让他尽早拿个主意。”士壹揉着眉心,叹气道:“哪儿不好呆,非要呆在徐闻来,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有什么为难的?”士燮躺在摇椅上,轻松自在:“他有千般妙计,我自不动如山。朱崖那么大,崔谦往哪儿一藏,他能找得到?一万人,一万人往朱崖一撒,连个影子都找不着。朱崖大大小小的港那么多,让他慢慢去搜吧,崔谦如果能这点都对付不了,他就该死。”
“那我们呢?”士匡小心的问道。
“不要急,步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哪怕他要这个合浦太守,也给他。”士燮布满皱纹的眼角颤了颤:“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子,凑巧打了两个胜仗,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孙权手下真是没人啊,不是外戚,就是宗室,除了这些亲戚,他手下还有什么能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