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雷蒙跟d住的正是他被封印的房间，此时已经被收拾干净，空床板铺上了被褥，整个屋子透出一股淡淡的肥皂香，给人一种宁静温馨的感觉。

但雷蒙的心情很不宁静，他匆匆忙忙地进入房间，连门都得让跟在后面的d关上。

他顾不得别的，席地而坐，口中念着各种晦涩难懂的音节，汇集周围的自然元素进入体内的魔法回路。

刚开始，还能听到音节与音节间的停顿，随着语速的加快，音节逐渐连在一起，成为音色与音调不停变化的一段轻吟。

但元素汇集的速度依旧不够快，低语再度扩张，雷蒙另一只眼睛也被侵染成暗红色，从眼角不断渗出大量的红光，如荧光的彩带肆意飞扬。

浓郁的死亡之力形成肉眼可见的黑雾，以雷蒙为中心不断扩散蔓延，将他整个人都裹进其中，成为一道黑影，只有眼睛放着猩红的光芒。

在这一刻，一种发自灵魂的不安与恐惧逐渐扩散，使人想要尽快逃离这里。

雷蒙的耳边低语渐起，刚被解封时场景再度重现他没有时间了。

雷蒙深吸一口气，调整喉部与口腔的肌肉，控制气流循环往复地冲击声带，形成两种不同的声音。吐出的气息又在口腔中泛起共鸣，形成高亢明亮的金属音。几个部位同时发声，如同多个人在同时念咒，元素聚集的速度进一步增加，这是一种高等级的吟唱技巧——叠音法。

短短两秒内，进入魔法回路的自然元素被凝聚后重塑，形成漂浮在空中的魔法符文，最终连接成屏蔽探查的结界，将整个房间笼罩。死亡之力的气息被完全掩盖，外人根本查探不到异常。

做完这些，雷蒙闭上双眼，意识探入精神海，汇集精神力构成一道道粗大的铁链，组合起来形成巨大的枷锁，将最中央的区域封锁——这就是低语出现的地方。

低语是一种病，精神病，所有不死族都有的病症。随着死亡之力的增长，它们的精神海中将不断产生低语，永不停止。

不死族是复生的死者，精神本就不稳定。这些低语会将它们残存的理智渐再度腐蚀，催化疯狂与邪恶的思想。这些冰冷、毫无感情的亡魂，将彻底变成一个无视生命，用尽手段杀灭生灵的疯子。

这也是第二次天灾战争发生的原因，半数以上的不死族最终接受低语，获得堕落的力量，成为疯子的一员。少部分不断与低语对抗，依旧敌不过侵蚀，举起屠刀面向生者，他们是死亡的代言人，与所有生灵为敌。

雷蒙也是一样，随着他在亡灵法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可避免地患上了这种病。

由于未知的影响，他的症状更加严重，一旦消耗过量的精神力或者接触到太多的负面能量，就会失控。那时，大量滋生的低语将彻底夺取他的灵魂，他会成为一个堕落者，一个失去理智、失去情感、失去自我，仅仅名字叫“雷蒙”的怪物

雷蒙耳边的声音消停下来，眼中的红光消失，死亡之力形成的黑雾也全都退回他的体内。

绝大部分的精神力都被雷蒙当作“沙袋”，填进阻挡低语的大坝上，遏制了低语的肆虐。当然这不代表他安全了，只是暂时脱离风险。

雷蒙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活动僵硬的胳膊，对d说：“我总算知道老头子把笔记封在里头的原因，他怕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

老头子的笔记是单独封印在魔法阵中的，除最后一页是新写的以外，其他的内容都是过去就有的。这其实是一本研究笔记，内容是关于不死族低语的起源以及解决措施，是老头子之前重点关注的研究项目。多年前他因为没有头绪就废弃，为帮助雷蒙又重启了项目。

封印也是治疗的方式，雷蒙的低语症很严重，老头子意图采取这样的手段，使他的灵魂进入半休眠状态——没有意识便不会疯狂，封印阵会保护雷蒙的精神，使他的身体慢慢适应低语的烈度。

除此之外，封印也能拖延雷蒙被低语吞噬的进度，给老头子的研究争取更多的时间，而现在的结果显然与预想中的不符。

“d，老头子从你身上得出了什么新结论吗？”

雷蒙对一旁伫立的d问道，而对方只是木然地摇头，并没有说活，他明白d的意思，摇头并不是说没有，而是不知道。

“好吧，d。你虽然是行尸，但这并不代表你要变得‘不正常’。我更愿意跟一个正常人额，正常的不死族相处。”

d是一只行尸，同样是不死族，但他相当特别，脑海中完全没有低语，没有堕落疯狂的迹象，属于特例中的特例。

d听了雷蒙的话不为所动，就跟没听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