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陈雯雯眼睛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微笑着说:“麻烦你了啊,路明非。”
男孩连连摆手,示意不算什么的。
“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明天见。”
街区的柏油马路中央,一辆低调沉稳的银灰色帕萨特轿车缓缓驶来,在路边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陈雯雯朝路明非最后挥挥手,便抱着作业本乖巧坐入轿车后座。帕萨特缓缓掉头,驶向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区。
神情稍显落寞的男孩紧了紧肩上书包,有一茬没一茬地踢着小石子,走在他经过无数遍的小路上。
路明非从来不觉得这条风景步行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哪怕它修建的再舒坦,再高端,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同学们倒是很羡慕路明非,毕竟只有他放学后没有家长来接,能够无拘无束地一路疯玩。
其实路明非也并不如他们想象般潇洒,通常只是去网吧坐两个小时,然后就回家,爬到狭小寂静的天台上吹着凉风,眺望这座孤独的城市。
只是今天回到家的情形有些不一样了。
路明非照例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qq,发现了老唐的留言。
“明明,我到滨海了,就住在长辅路柠檬快捷宾馆。”
贱贱的熊猫烧香头像简直是一代人的噩梦。
“长辅路?”
路明非略一思索。
那可是商务区的边缘,柠檬宾馆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却也是一家低调舒适的三星酒店。一般没有点身家是不会租这种套间的。
以老唐平常玩游戏舍不得充值,和与他聊天偶然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家伙以前显然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显然是最近发达了。
“好啊,正好明天周末,到时候我去找你,带你逛逛我们滨海。”
老唐以前在游戏聊天频道上总是和他念叨,假如他来美国念书,暑假就带他去坐灰狗巴士游遍美国,别的不提,热狗管饱。
没成想,自己还未决定出国留学,老唐便先一步回国了。那便该自己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中没来由的失落顿时消去大半,打算趁着这个周末的功夫带老唐好好转一转滨海,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尝尝风味小吃。
远处窗外夕阳西下的天空,苍鹰发出嘹亮的清吟,高高盘旋在这座沿海城市上头。
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端着精致的玉盏茶杯,微微呡一口清茶,舌尖萦绕淡香。
从李氏重工的顶楼天台朝下望去,任何建筑都细小如针,至于下方涌动的人流,便更显得渺小如蚁。
鹤发橘皮的老人依旧是一副道士装扮,一根青玉簪子插在道髻上,云白色袍服一尘不染。
老人坐于布置好棋盘的天台上,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下的倒是有来有回,棋盘上的局势错综复杂。
只是稍微懂棋的都能看出来,白棋隐隐处于被动的劣势中,被黑子团团围住。
“这次去卡塞尔学院一趟,有什么收获?”
低垂着头,认真与自己博弈的老人突然发问,手中握着的棋子如两颗铁胆般摩挲旋转着。
背着他观赏城市风景的年轻人转过身来,有些随意地道。
“这次一行,见识到不少人。有祖父说过的凯撒和源稚生,还有祖父未曾提过的风间琉璃,都是不错的对手。”
“看来你与他们都交过手了咯?”
李承乾佝偻着背,如同风中残烛摇曳,那双浑浊眼睛却依旧带着精芒。
“嗯。”
年轻人默默点头。
“看来是都胜了。”
老人又按下一子,言语中却并没有透露出满意或者欣慰,只是平淡。
“对付长江上隐藏的那条龙侍,我尽了全力。”
李龙渊回复,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对于矫健凶悍的龙族战士,混血种的力量无疑是孱弱的。遑论会在未来苏醒的龙王。
“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老人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半响后方才开口。
李龙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默矗立在一旁。
“你知道我们正统,一直以来真正的对手是谁么?”
李承乾这一句话顿时令李龙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老人。
“不是,龙族么?”
李龙渊问。
老人笑着缓缓摇头。
“是,神!”
“目前来说,是神王奥丁。”
李承乾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在李龙渊心里爆开,他从来不清楚,也从来没在正统的藏书库里读到这些。
一个北欧神话传说中的神王,竟会是正统最大的敌人,听起来怎么有些荒谬……
“奥丁,不是传说中的人物么?”
李龙渊必须要借机会问清心中疑惑。
“尼德霍格不也是传说中的家伙,你怀疑它的存在么?”
老人笑意盈盈地反问。
如果整个混血种以及龙类的源头,龙皇尼德霍格都是真的,那么多出一个神王奥丁来,也很合理吧。
“楚子航的父亲,卡塞尔学院曾经的s级学生,楚天骄,你清楚么?”
李承乾又换了个思路来更好地解释他的话。
“知道,师兄到了学院以后想了很多方法查询他父亲的资料,结果却毫无音讯。”
李龙渊曾经也为此事疑惑过。
“很简单,因为他的所有事迹都被抹除了,很多资料也已经被删去,甚至普通人的记忆都已经被修改。”
李承乾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简直骇人听闻的话。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李龙渊低声喃喃。实在是这件事太离奇了。
他不会去问祖父如何还知晓楚天骄这个人,知道他的事迹。
因为祖父在他眼里,同样是神秘莫测的。
“抹除楚天骄当世所有资料的人,便是奥丁。”
李承乾一句话便将它们联系起来,拥有这种惊世骇俗力量的,唯有神明的权柄。
“奥丁每一次现世,我们正统都会追寻到蛛丝马迹,而他上一次出现,就是在滨海的高架桥上,三年前。”
“通了,这么解释就通了。”
李龙渊心里想着。难怪他总觉得楚子航保持着冰块脸是有原因的,就像藏着一件很深很深的心事,每次扒出来都会扯动伤口的痂巴。
看他偶然露出悔恨痛苦的表情,亲生父亲在他眼里,应当是异常重要的人吧。
“祖父,你突然告诉我这些事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