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积达不以为然地把刘海往后一捋,露出发际线,神情自豪:
“谁叫我身肩整治校纪的重任呢?掉点头发又算什么?”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比起会长来说,还差一点……这次会长可是带领一整队学生逃出了那个魔窟啊……”
“我只是争取了一点时间而已,”魏修平摇摇头,不自觉地捂住了当时被洞穿的伤口:“我当时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七怪前辈们的支援呢。比起他们,我还是差太多了。”
“会长,你怎么说也算是和史莱克七怪们并肩作战过了,已经把我们超出一大截了,”范积达笑道,“嘛,不过我们未来也能当上七怪就是了。”
明年就是五年一度的七怪选拔,正是选出新任预备七怪的唯一舞台,也是临近毕业的学生会五人最后能接近七怪的机会。
纵观历年,选拔七怪的方式可谓多种多样,有七人团体战,也有大混战,更有猎杀魂兽的集体行动,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拒绝学生们的预先组队。以学生会干部们的关系,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已经结成团体了。
而这些干部中,魏修平、范积达和萨缪尔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四十级,无论是修为还是武魂都是外院顶尖的水准;如果他们真的自成一队,恐怕能扫荡整个外院。
这时,一个纤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萨缪尔,你真不和我们一起组建队伍吗?我们明明能一起进七怪预选队的。”
让人注意到原来魏修平的床边还坐着一个姑娘,她个子不高,外貌也不如其他四人那样出众,看起来腼腆而温吞。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她的膝盖上放了本四指厚的《星罗帝国年鉴》——她刚才一直在看书,才没有参与到话题中。
银发紫眸,身材高挑挺拔的萨缪尔只是点了点下巴:
“我会参加选拔,但不会和你们一起。我以为上一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宇容。”
学生会的副会长——钟宇容立刻耷拉下两条秀眉,像被赶出家门淋了雨的幼犬一样沮丧,她声若蚊呐:
“上一次讨论已经隔了几个月,我以为你会改变想法……”
有心人应该能发现,学生会这五个干部虽然聚在一起,但风纪部部长范积达、副会长钟宇容明显和会长魏修平挨得较近;而组织部部长萨缪尔则与秘书吴语思站在一旁,自成一派。
钟宇荣明显露出了沮丧的神情,范积达只是发出了起哄一样的嘘声:
“可惜了,本来你有稳赢的局面,却偏偏要搅成这样,难道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吗?萨缪尔同学?”
萨缪尔轻哼一声:
“我对所谓的‘稳赢’没兴趣,也不想成为什么预备七怪。”她看向玉床上的魏修平:
“会长,我只想在毕业前跟你堂堂正正地战一场,就用预备七怪选拔的机会。”
“好啊,”不同于范积达的不屑和钟宇容的惊慌,魏修平只是认真回应道:“我尊重你的意愿,萨缪尔,我们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吧。”
他石榴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就像应下了什么重要的承诺那样,让萨缪尔不禁心神一荡,可很快,刚生出浪漫苗头的气氛就被破坏了。
只见一贯温和纯良的副会长抄起膝盖上的《星罗帝国年鉴》,砸到玉床上,并用她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叫道:
“为什么要答应呀!就不能停止内斗,和谐共处吗!”
“宇容,你冷静一点,”魏修平连忙打起圆场,“我们明年就五年级了,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严格来说,明年的七怪选拔就是我们能参加的最后一场校内赛事了。”
萨缪尔在一旁补充道:
“那也是最后一场,我们能拼尽全力较量的赛事。”她说着,将垂到脸旁的发丝往后挽去,露出了光彩夺目,但也足够倨傲的笑容:
“没有人会拒绝和外院第一较量的机会,可不要以为预备七怪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魏会长。
“我还有学生会的事务要处理,探视就先到这里了,再见。”
这已经算正式的战书宣言,萨缪尔丢下这番话,无视室内沉下的气氛,和吴语思一起走出了病房。
……钟宇容看着萨缪尔他们离开,声音低落:
“一定要内斗吗……我们明明可以团结的……”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魏修平语气平和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预备七怪,对萨缪尔和语思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而且……”
他收了声,看向了一墙之隔的戴荣煌的病房,莫名恍惚了一会儿。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重伤倒下时的心跳声,这让魏修平捂紧了胸口的洞穿伤,长吁出一口气。
“‘而且’什么?会长?”钟宇容还在提问。
于是魏修平苦笑了一声:
“——而且,所谓的‘七怪’可不只是单纯的,要去为了荣誉而争取的名衔啊。”
史莱克七怪们终结了“铜丝蛇祸”,从邪魂师手里夺回了史莱克城,又创下了一番丰功伟绩,这是魏修平所知道的“结局”。
但在“结局”之前,那群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七怪们到底经过了怎样的战斗,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取得了胜利,这就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晓的事情了。
魏修平也不甚清楚,可那时濒死的心跳声至今还能隐隐回响,他便不得不去想那些七怪们经历过多少场这样能听清心跳的战斗,又是怎样顶着心脏的剧烈反应,一次又一次站上前线的。
这还仅限于“觉悟”方面,而非他们付出的代价。
海神岛。
屹立于岛中央的黄金大树内,一位女子静静躺在金色的平台上。她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无论是肤色还是发色都接近惨白的程度,就算接受着四面八方生命力量的滋养,呼吸也十分微弱。
女子正是史莱克七怪中的原小系,自从史莱克城回来,她便一直处在沉睡状态,无论如何给她补充生命力,或是使用精神治愈魂技,都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她并不是单纯的消耗过大,而是动用了无法恢复的“本源”——通俗来讲,就是原小系牺牲自己的潜能,临时获得了超乎境界的能力,作为代价,她起码要沉睡一年,才能完全恢复。而在这个期间,黄金树内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供给,也只是让原小系维持基本的生命活动而已。
至于她是如何动用武魂的本源,又是为什么能通过沉睡规避风险,这就在海神阁众宿老的知识范围外了。
唯一可以得知的是,经此一役,某些“代价”的影响还将继续延伸下去……直到最睿智的先知也无法预见到的,尽头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