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数巡,李若谷见晏殊对自己比较冷淡,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就托辞自己年老体衰,先回去休息了。李家在洛阳有宅子,李若谷并不住在衙门里。
看着李若谷离去的背景,晏殊摇了摇头,低声对徐平道:“李留守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别人说的话,我跟他交谈,只怕就扰了大家的兴致。不过看他怏怏的样子,不定觉得我冷淡他,心里编排我的不是呢!”
徐平笑道:“李留守有耳疾人所共知,学士不须为此事担心。”
李若谷不大管政务也跟自己的身体有关,之所以到洛阳来,就是因为耳疾来西京城赋闲。他的耳朵听不清,当面说话也得大声他才听得见,这种场合晏殊确实无法与他交谈。
李若谷一走,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晏殊为人是古板一点,但对青年才俊一向都是青睐有加,喜欢跟年轻人交往。在座的王尧臣是状元,徐平是探花,而且同是一等进士,其他幕职也都是进士出身,正是晏殊最喜欢打交道的人。
冷了的菜撤了下去,上了果子来,徐平命人把酒重新温热。
指着桌上的一盘松子徐平对晏殊道:“这是高丽国的松子,前两日有一个知密州王彬的族弟到这里来,想向高丽贩卖棉布,带了些土产。学士尝一尝,别有滋味。”
晏殊捻了几颗松子,剥了放到口里尝了尝,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中原难得产这么大的松子。——说起来你到京西路一年,和王拱辰两个做得好大的棉布生意!”
徐平道:“我们只是适逢其时,棉花确实比丝麻产得多,而且又容易打理。说起来番邦异域,有不少这种中国所没有的好物,只是我们知道的少。”
“是啊,先帝曾经取占城稻分赐各地种植,也大获其利。说起来这些番邦的东西,确实有不少强过中原,只是我们去得少,不知晓罢了。”
晚上起了风,卷着枯枝败叶咆哮。游廊里虽然有火道,但四处透风,不时一阵寒风吹进来,便就冷得刺骨。然后被地下上来的热气一烘,一阵冷一阵热,滋味并不好受。
晏殊却不在意,谈兴正浓。又喝一巡酒,晏殊把酒杯放下,对徐平道:“我这次的来意,你应该是知道了。唉,其实按照两位相公的意思,本是不想派人来的。”
徐平一愣:“哦,我怎么听说吕相公是想派梅学士来,只是他年纪大了,才耽搁几天。”
晏殊笑着摇了摇头:“你在京西路,远离京城,内里的详情自然不知道。吕相公原来的意思,也是怪分司官员多事,只是如何处置,他和王相公意见相左,只好先派人来查清楚了。这差事落到学士院,最后还是要我酷寒天气里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