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彪没好气地道:“闭上你个鸟嘴,中原多大?你才到了多少地方!你们那个什么鸟高丽国,还不如我们邕州大呢,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唉,不是我说,你们这些蛮夷脑子就是不太正常,这都要下雪的天气,你拿把扇子晃什么晃!”
中年男子也不着恼,扇子在手里玩来玩去自得其乐,口中道:“员外不知,这扇子是从我高丽国传到中原来,唐人称为高丽扇。把玩扇子是一种雅趣,跟冷热何干?”
黄金彪跺了跺脚,连连摇头,也懒得跟个蛮子计较什么,只顾顶风前行。
走了一会,中年男子忍不住,问黄金彪:“黄员外,你真地跟这京西路的都漕相熟?”
黄金彪没好气地道:“这不是废话!我跟徐龙图不熟,怎么离得了邕州,怎么有了今天的富贵?现在我乘骏马,衣轻裘,全都是靠龙图所赐。不怕告诉你,我跟徐龙图认识的时候,徐龙图还是邕州通判,我是如和县尉,官没差两级!”
中年男人笑了笑,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当时你们官没差两级,现在徐龙图已经位至三品大员,是掌一路漕宪的都转运使,你这富贵比起来可是有点寒酸。
又走不多远,中年男人突然道:“快看,那里不就是卖棉衣的?我们过去看一看!”
黄金彪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多站一会就要受无数的罪。你若是真地想看,只管买几件带回去慢慢看!这西京城里,这种宝货多着呢!”
中年男子把折扇在手里一晃,似笑非笑地道:“黄员外也是第一次到西京城吧,怎么就知道这里宝货多?我们生意人讲究个财字,自然就要多看一看。”
“我跟你一样?你是小国蛮夷,没有多少见识,我可是见得多了,未必要到这里才知道!其他地方我去得多了,西京城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中年男人实在被黄金彪一口一个蛮夷叫得心烦,转身正色对他道:“黄员外,在下姓王名文,字载道。虽然现在居于高丽,但我王家本来是闽越巨族,华夏贵胄,只是先祖由于不得已,才远渡重洋到高丽落脚。不说我王家现在高丽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就是真正说起来历来,我也是真正的汉人,你才是蛮夷。你这句句不离蛮夷两个字,不觉得尴尬吗?”
黄金彪一扬脑袋:“有什么好尴尬的?‘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这句话没听过?亏你还是读书人,还不如我呢!我虽然出身蛮族,但举族内附,做着大宋的官,领着大宋的俸禄,称你声蛮夷还不是理所应当!”
这两年黄金彪虽然还是没读什么书,但走南闯北多了,也要学着有文化,专门找人教了自己不少书本上的金句,一个小国来的商人还对付不了?
黄金彪从到开封见了徐平后,便就动上了海外贸易的脑筋,借着徐平的名头,还真给他跑出路子来。这位高丽的王文,便就是他通过海商认识的,是王彬在高丽的本家。两人见面后一拍即合,要通过到高丽的海路赚大钱,黄金彪领着他到内地考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