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管道:“快去快回,天黑了不要乱跑,现在这一带外人多!”
喜庆答应着,一路小跑着出了铺子,泥鳅一样从人群里穿过街道。
沿着自己白天指给孙二郎的路,喜庆一路跑着,边跑边找孙二郎。这里的道路他熟悉无比,拐了两拐,便就到了场务工人住的地方。
大门口那里,果然看见孙二郎和彭三叔的车子。孙二郎跑上去,看看空空的车子,对一边的孙二郎道:“果然早早就卖完了,怎么还在这里?”
孙二郎拉着喜庆走到一边,小声说道:“你也不把路指清楚,我们顺着你说的方向走进来,结果一个人影不见,还以为走错了呢。多亏两位大姐,买了我们几个石榴,尝了之后觉得不错,才领着我们来到这里。喜庆,这里的人真大方,一车石榴没多久就卖完了呢!”
“那是自然!场务里做工的人,每月都发现钱,手里活泛得很!我跟你说,出手大方不在于有钱没钱,而在于手里有没有活钱。你看乡下的土财主,他们家里的钱比这里做工的人多得多吧,但向外掏几文铜钱就肉疼得不得了。无他,家里再多钱,都是死的!”
孙二郎想一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乡下土财主再有钱,却舍不得花,想让他们买点石榴之类土产那可是千难万难。这些做工的人就大方多了,觉得好吃,家家都买几个。
低头琢磨着这道理,孙二郎对喜庆道:“这才没多少日子不见,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生意经?比我见识高了不知多少,真是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
喜庆笑道:“我在三司铺子里,天天都跟生意人打交道,天天听郑主管讲这些道理,耳朵都起茧子啦!对了,石榴卖光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孙二郎拉过喜庆,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道:“这里住的都是在场务里做工的,他们家里有便宜的棉布,还会裁衣缝衣。既然赶上了,我和彭三叔便做几身衣服,带给家里人穿。他们说这种事不好叫外人知道的,你可不要出去乱说!”
喜庆笑道:“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你神神秘秘的!在这附近住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事?你看我身上,穿的就是在这里做的棉衣!你放心,这是平常事,他们是怕你们外地人没有见识,不知出去传成什么,才特意嘱咐你的!”
孙二郎听了将信将疑,扯着喜庆身上的衣服看了好久,才道:“果然好料子!原来你们都是在这里做衣服啊,我还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呢!”
“你就是走了大运啊!他们这里虽然做衣服,但都是偷偷做的。棉布是工人从场务直接买回来,比外面卖的便宜,说好是做衣服自己穿,不许外卖的。大概是看你们两个做生意老实,人家才愿意给你们做。不然他们的棉衣又不愁卖不出去,轻易不跟外乡人打交道。”
孙二郎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不过交好运这种事,总是让人高兴。
用徐平前世的话说,用出场价买棉布是给工人的福利,不许流向市场。但私下里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开起铺子大搞,也就由得工人们赚这外快。徐平态度也是如此,管理要松严适当,不要过死,只要不影响市场秩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