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自有主管,哪里要我抛头露面了?至于钱上你们也不用担心,一应记账都是专门有人,这些账目都是官府要审查的,不然怎么叫公司?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常来的那个种大郎,约了齐大郎一起去学什么,他们就是去学记账了。等到学成,官府要给他们发凭据的,就跟官员的告身一般。凡是开公司的,都要有这些人记账,最后报到官府那里去。这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哪个敢乱来?你们安心好了!”
唐老儿心里嘀咕,这连账目自己都管不了,还是自己的生意吗?这公司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又一想,齐大郎也学记账,跟秦二嫂合做生意,那会不会——
这话一说,唐大姐便道:“阿爹,官家定了这规矩,你想到的他们自然也想到了。我听说那些记账的人日子过得不下于知县呢,谁舍得这出身敢坏规矩!”
见女儿有些不耐烦,妈妈拉了拉唐老儿的衣袖,口中道:“大姐,我们两口儿已经是老了,你说的这些我们也不懂,不好多劝你。只是记着,自己一定要多个心眼。”
唐大姐满口应着,把老两口送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里,喝了回茶,唐妈妈叹了口气:“年前才刚刚从张十二郎那里学来条新门路,酒楼的生意好起来,拼着再扑买了一年,怎么大姐又出这烦心事?一家人,好好守着这酒楼过日子,多少是好?唉,怎么就没个安生的日子!”
唐老儿想了想,跟着叹口气:“罢了,大姐新近没了夫君,又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心情必然不好,且由着她去吧。至多也就是把嫁妆折腾没了,我们两口儿再累几年,酒楼里攒下些钱,有她的退路就是,由着她吧。”
唐大姐坐在自己房里,看着外面出神。春天已经来了,冰雪融化,树木吐新芽,就连好长时间不见的小鸟,也又飞来飞去,叫得欢快。
夫妻本是同林鸟,总有各自分飞的一天。不足二十就守寡,闲下来唐大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就想洒眼泪。人的命,天注定,为什么老天就注定自己的命这个样子?只是她从来要强,眼泪很难流出来。为了排解心情,一时一刻都不想闲下来。
若真是认了这命运,唐大姐完全可以带着嫁妆,重新找一家不错的人家,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可她不想这样,就想着自己去扛起生活的担子,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秦二嫂和尤三姐去开制衣公司,唐大姐不是心血来潮。丈夫去世之后,她总想着做些什么,家里的菜园不是女人做的,酒楼里也用不到她,跟几个女人一起开个生意,裁裁剪剪,刚好合适。而且她也仔细问过买自己宅子的小夫人,这次真是个好机会。女人都不擅长记账,刚好就有专门的人来做这些,赚多赚少清清楚楚,不是很好吗?
小夫人还说了,今年的棉布值钱,但等到秋后,新的棉布下来,价钱必会降,那个时候做这个生意的人家必然多起来。自己几人占了个先机,将一前途无量。
如果真能把这生意做起来,自己的手里有了钱,便就可以挑一个自己中意的人,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不像是现在,想娶自己的人是不少,可要不就是看中了姿色,要不就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嫁妆,哪里有一个真心的了?
(今夜除夕,大家过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