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越听越觉得这种事情真麻烦,没办法,这个年代的人讲的就是个面子。吃不吃到嘴里还是其次的,被人瞧不上心里可就记恨上了。
想来想去,还是真得想个好办法出来。可不能东西送出去了,结果也没落个好名声,这种冤枉事徐平可做不来。
说了几句闲话,徐平便问起了朝中的事情。李璋在閤门当值,官位不起眼,位置却极为重要,很多朝廷的隐秘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李璋道:“王沿被贬出京去,朝廷新任了王举正为户部副使。但哥哥现在歇在家里,盐铁司缺了主事的,我听说是安排度支副使王惟正先兼管着盐铁司。”
“也只能这样了。我初次为官,王副使便是我的顶头上司,兼管盐铁司资历是足够了。王副使为人方正,做事仔细,也不至于让盐铁司闹出乱子来。”
李璋叹了口气:“哥哥,你凡事只向好的一面想,有时候只怕不能如意啊。王副使人没得说,只有一点,就是太过老实了。而且在朝廷里没有根脚,现在盐铁司管着那么大的产业,我听别人谈论,都觉得他只怕守不住。”
徐平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哥哥呀,现在盐铁司里可是堆着金山银山,你交往的人不同,可能不知道,我天天身边的那些权贵子弟,盯着盐铁司眼都绿了。都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天天不知道有多少子弟来烦我,央我从盐铁司那里找个能捞钱的职事。王副使一个老实巴交默守陈规的人,朝里又没有人给他撑腰,如何抵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子弟?先前你在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惹,现在他们可都是摩拳擦掌呢!”
权贵子弟,跟游手闲汉,这也算是开封城里的两大公害了。而且很多权贵子弟还兼职着游手闲汉,更加是让人谈之色变。别说三司属下的产业,就连皇宫里的产业都是他们眼里的肥肉,天天想着怎么剐下点油水来。徐平挟边功大胜之威,又有皇帝的全力支持,知道他厉害,没人来碰这块铁板,换个人来可就不一样了。
徐平想了一会,对李璋笑了笑:“我现在休假在家,不管这些烦心事。”
王惟正确实是压不下这些人的势力,他能够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就很不容易,但盐铁司里还有别人呢。郭谘是个技术宅,人情世故本就不擅长,可以不算,另外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判勾院的郑戬出身大族,朝中根脚深厚,人又胆大手辣,再加上一个善使阴招的判官刘沆,一般的权贵伸嘴小心磕下牙来。
有这两个人在,三司的产业或许不会有大发展,但守成还是做得到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在徐平的身影底下,现在到了他们显自己身手的时候,徐平乐观其成。
见徐平并不担心,李璋也就不再提。他最烦的是天天都有人在自己面前说情,一样的皇亲外戚,得罪又不好得罪,答应他又办不了,两头为难。别说是帮着这些人办事,李璋自己家里,又靠着徐平管三司得到什么好处了?李用和底层出身,突然间富贵齐天,一直心里戒惧,只担心惹祸,哪里会去想搂钱?
李璋又说了朝廷里的一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说完,徐平问道:“世叔在原武监那里也有些日子了,不知情况如何?”
“前两天给家里信,说是一切顺利,原武监里不少母马都有了身孕,只看将来产的良马多是不多。说起来多亏了哥哥,这次如果真地把马政搞起来,阿爹也就有了出头的功劳,不用再听别人闲话。”
徐平听了就笑:“我们自己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大好的功劳,自然是自家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