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王相公说的也有道理。”
“本来有王沿的奏章,回来不管徐平说什么,这事情也就压下去了。但现在出了这件案子,王沿的话就要打折扣,政事堂该如何面对引洛入汴这件事?”
“王相公,现在我们在这里凭空说什么都作不得数,还是等徐平和王沿回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再下定论如何?”
王曾见吕夷简一直一幅死人脸的表情,心中愈发觉得不安,先前商量好的事,他不会变卦吧?以吕夷简的操守,这可真说不好。
现在王沿如何王曾也不关心了,他所担心的由此让徐平占了上风,真地就要开工修渠。自赵祯亲政以来,宰执除了吕夷简全部换过,政事也大规模更张,尤其是徐平管下的那部分三司,着实做出了几件大事。
自太宗后期,特别是到了真宗朝,天下就以修养生息为主。前宰相吕端曾有一句名言:“利不百,不变法。”正是说明了当时朝野上下的想法。
哪怕徐平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对朝廷有利的,王曾也还是隐隐地担心,他不反对变革,但反对剧烈的变革。三司现在做的事情,如果再加上一件引洛入汴的工程,对天下的影响就太大了。赵祯与徐平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如果真让他们一件一件大事做下去,再事事成功的话,这车到了后面可能就刹不住了。
为政最重要是平稳,执政者更是不能无端生事,这是前几任宰相一直坚持的,把王曾提拔起来的王旦便是榜样。丁谓当政,怂恿真宗皇帝东封西祀,给天下惹出了多少大乱子?还是不全靠着王旦老成,把那段时期渡了过去。
王曾入政事堂,一是看不顺眼吕夷简大权独揽,而且私心过重。虽然两人曾经关系亲密无间,都是王旦一手提拔起来应对丁谓的人才,但现在却经常争吵。再一个就是怕赵祯年轻气盛,为了摆脱天圣年间刘太后当政的影响,朝政改变过于剧烈。
这次好不容易与吕夷简达成一致,把徐平的势头暂时压下去,可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偶然的事情出现反复。而现在看吕夷简的态度,事情真是不好说了。
王曾想不明白,吕夷简怎么态度就忽然变了呢?
然而在吕夷简看来,这道理简单明白,理所当然。官场上是因人成事,前边他站在王沿一边,是因为王沿最近突然冒出来,势头正盛,可以借势打压徐平。
徐平在三司借助寇瑊大权独揽,吕夷简哪怕把自己的长子吕公绰派过去主管三司开拆司,还是无法动摇徐平的地位,已经让他不满。最近三司的场务和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入钱无数,朝中权贵却不能染指,不但是吕夷简自己,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巴不得立即把徐平赶走,吕夷简当然要借王沿来做事。
但现在王沿自己陷入了麻烦当中,先前的那股势头已经没有了。按照以前徐平做事的习惯,王沿说的那些没半点用处,再加上赵祯支持徐平,吕夷简脑抽了才会继续支持王沿。至于朝政要稳定,吕夷简看得可没有王曾眼里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