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纳有时会发自内心的羡慕时钟,机械给予了它永不出错的基本,就连偶尔的意外也早被写在了计划书当中。
小馆内向来安静,躺在卧室中的人同样躲不掉那精准的整点报时。
整理好床铺,这张床对一个人来说过于宽广了。
卧室内的布置平平无奇,倾斜的床铺、杂乱的边柜、半开的衣橱,窗边立着一具空荡荡的梳妆台,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女人的画像。
非常得具有生活气息。
加德纳今早看着画像呆了好久,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已经好久了啊,没有人因为自己不好好吃晚餐而一整晚喋喋不休,没有人因为自己把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到正厅而大发雷霆。
时间还很早,今天还很长。
空了一晚的肚子反而不再同昨晚那样惹人生厌,加德纳走到会客厅,拿起听筒拨通了某个地方的电话。
一秒、两秒
“喂?”
“是我,威廉。”对面的人显然没想到是加德纳的来电,“只是跟你说一下近期的发现,我想这条线路不会有其他人监听。”
对面接连沉默了几秒,“讲吧。”
虽说发生了不少事,但距离劳埃德首次上门也不过一天而已。
加德纳一件一件的对着威廉细细道来,像是讲故事一样,怪物、教会、案件。
“目前就是这样威廉,别靠的太近。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以后还是少砸几个花瓶吧。”
“等下,有个情报要告诉你。”同样的,加德纳也没想到威廉会主动挑起话头,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有人在卡瑟尔见到了安吉。”
“这并不好笑,威廉·杜瓦。”
“去看看我托乔治带给你的东西。”
威廉写给劳埃德的介绍信,加德纳拿到后只看了眼印泥上的族徽,便径直丢在了一旁,如果不是昨晚梦到了安吉,他现在多半不会跟对方有任何交流。
信封不同于邮局提供的廉价废纸,是一种硬质的材料制成,而其内装载的也并非什么介绍信,而是一张16寸的黑白照片。
照片当中的是男人正是卡瑟尔的市长奥东·沃尔特先生,台下则是蜂拥而至来观看选举演讲的人群,可加德纳的眼神此刻完全被照片角落里的几个像素钩住了魂魄。
如果有什么假消息连威廉都瞒过去了的话,那对这个国家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真实消息。
“照片造假的技术已经这么成熟了,恭喜你。”
重新回到话筒旁,加德纳只能随便说些什么,不过很快,他的声音便平静了下来。
“所以劳埃德只是个信使,他的任务也只是个幌子。”
“不完全是,教会隐藏起来的东西,你不是已经窥到了一角吗。”
“你还知道什么?全说出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像这样就能够把心跳回到它应有的频率上,但与之相反的一股热流袭上了加德纳的额头。
此刻威廉若是站在加德纳面前,他难保会对对方做些什么冲动之举。
“这已经是全部了,加德纳。”
话筒中的声音带上了温怒,“听着,如果我们现在位置对调,我不会对着话筒或者空气做什么无用之举。不论这是不是教会的动作,起码对方不会一无所知。把你手上那些丢掉的东西捡起来,去找他们问个清楚,这是你、是我们欠她的。”
在安吉死后,加德纳和威廉只有寥寥数次交谈的经历,而其中往往是沉默占据了多数,这次也不例外。
或是过了许久,加德纳先开了口。
“威廉,还记得我以前写日记的习惯吗?”
“怎么?你又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拿给安吉看?”
“我是真的很想她能再看一次,祝你今日愉快。”扣掉了通话,加德纳移步窗边,看着院中打理好的郁金香,怀念起了那喜欢郁金香的人儿。
魔女的警告,燃烧的怪物,教会,记忆。
来到书房,桌上纸笔齐全不需要做额外的准备。
左一的抽屉曾被加德纳用来存放那封没有署名的来信,但显然它更喜欢待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