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郡。
大浙年,七月。
虽说是大白天,永康郡府上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天色渐渐暗下来,昼如黑夜。
山雀静声,重叠的群山没有了往日那伟岸的轮廓,山风呼啸,夹带私货,飞沙走石,暴雨即将来临。
轰轰轰几声炸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打雷不下雨的状态。
天空和整座古城,仿佛被一道黑色的布帘子紧紧地捂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古城街道的店铺,门窗紧闭。不久,果然暴雨如注,倾斜而下的雨水,一场暴雨,把整座古城清洗得干干净净。
三日后,天空又闪现两道灵光,一白一青。
天现异象,事出必然有妖。
如若不然,或许是某个神祗,大仙或者圣人降临。
古城没有等来神祗和大仙,抑或圣人。倒是等来两个背着仵作工具包的快乐小仵作,他们仿佛是突然降临繁华的清渭古街。
虽然身着仵作服和带着仵作行头,额头的汗水,以及背上的仵作工具包,并没有掩盖住他们那睿智双眼流露出的光茫和才华。
他们走路风度翩翩,那欢快而充满活力的脚步,觉得他们既妖里妖气,又仙里仙气,这种混合气质,更显得他们骚气十足。
天,晴空万里,蓝得不像话。
偶尔见白云一朵,像一团纯白色绵花一样,绽放在湛蓝,浩瀚邈远而空旷的苍穹之上。
苍穹之下,神灵仿佛此刻消失殆尽,世间只剩下一座生气蓬勃而繁华的古城。
瞬间的变化,仿佛神灵界或者人世间的一个轮回。
远山如黛,宽阔的古驿道,车马喧嚷。
古城街道商行,鳞次栉比。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青楼处,老鸨吆喝,声嘶力竭;青楼艺人们,裙带在风中努力地飘扬,像一面鲜艳的彩色旗帜一样,似乎在向过往商贾旅客庄严宣誓:欢迎来我们这里喝新茶,我们这里的服务,绝对是一流的!
夜里,青楼人气最旺,这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客商爆满,人声鼎沸。
清渭街,是永康郡最繁华的一片街区。
两个年轻的仵作,并没有前往过分热情的青楼,而是在冷冷清清的古城驿站休息了一个晚上,一直睡到日中。
永康郡那高空的日头,如蒸熟的超级馒头,也似乎比往年更圆更大更饱满。
但因天气过分炎热,店家躲在阴凉处喝着热茶解暑,优哉游哉。而店小二却热汗满头,肩膀上搭的一条汗巾,早已湿透,店小二在忙里忙外。客商旅人,也是热汗涔涔,进入店里大口地喝着热酒解暑。
街上那些街犬,忘记了犬吠,伏在树荫之下吐舌,喘着粗气。
整座古城,仿佛都笼罩在热锅里一样。
倘若在京城,一个小仵作,有做不完的堪验小功课,哪有闲暇在街市上闲逛?
碰上严厉的师父的话,完不成任务,那罚得特别厉害。
一罚师父经费,二罚苦力。
师父经费好说,只废银子。
如罚苦力,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在大太阳底下,面对臭熏熏的一具尸体,需要不停地堪验,解剖捣鼓,研判,推理,几乎绞尽脑汁。
夏日蚊虫翻飞,恶臭不已。
当一个县的小仵作,需要亲临案发现场,需要目光灼灼,理性而善思,善学而沉稳。有时候,一个案子,几个月都没有眉目。
倘若遇上大户,主家催得紧不说,县令又来催促。
日子可繁忙,连想青楼女艺人的时间都大打折扣。仵作学徒,虽然心里有怨言,但是,也不敢在师父面前抱怨和放肆。
勘验现场,勘验尸体。